隨著血液的不斷流失,毛娃已然臉色蒼白,就連嘴唇也逐漸失去血色,劇烈的疼痛中他仍保留一絲清醒,毛娃牙關緊鎖竭力昂起頭朝某個方向怒了怒,示意敵人應該在那裡。
楊萬裡陰沉著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樹林的邊緣已隱約出現了數道人影,伴隨著嘰哩哇啦的女真語,很快,十名女真馬甲兵騎著馬背著弓,拎著馬刀呈分散狀朝這邊搜來,他們的臉上掛著壞笑,似乎很享受這種搜尋獵物的感覺,其中有三人背的不是弓,而是鳥銃。
“操竟然是明甲韃子!”
從背囊中扯下繃帶,楊萬裡連忙給流血不止的毛娃進行緊急包紮,照這個出血量如果不快些處理的話是要死人的,眼下他的心情非常沉重,因為麵前這群建奴騎甲兵帶來的壓迫感十足。
在遼東建奴的地盤,“牛錄”製是八旗將生產與軍事相結合的基本社會單位,一牛錄通常是三百人,遣一百人作甲兵,其中十人為白巴牙喇四十人為紅巴牙喇,餘者的五十人則屬於常規戰兵,又稱之為“黑營。”
白巴牙喇是八旗中的精華,都是軍事素養最高戰鬥力最強的人才能當上,因此這些家夥最明顯的裝扮是配有鐵甲,韃子鐵甲都是仿明軍的,一般都是紮甲,像這些白巴牙喇的甲上甚至還會鍍上一層薄薄的銀,整體呈銀白色,因此又叫做明甲韃子或白甲兵。
在鐵器上鍍銀鍍金的法子不算什麼高科技,具體操作是用水銀溶解來金銀,製成混合溶液,再將其塗在鐵器上,用火加熱,水銀蒸發後,金銀鍍層便留在鐵器的表麵,這個技術在“兵錄”中有記載。
像八旗的白巴牙喇兵通常有三大職能,一是作為皇帝旗主貝勒們的貼身護衛,跟大夏的近衛軍差不多,戰時充當督戰隊,甚至能指揮普通旗兵,偶爾還會作為前哨探馬,去刺探敵軍虛實以及火力部署。
因此,楊萬裡這群大夏斥候,眼下恰巧遇見了偽清的斥候,雙方注定會有一場生死之戰。
那八名明甲韃子騎著烏黑的女真馬,不緊不慢的朝這片雜草方向逼近,楊萬裡死死的盯著前方,說實話他這會心情非常緊張,眼下的形勢是,自己和失去戰鬥力的毛娃躲在草地裡,與敵兵已不足百步之遙。
而身後百步,則是那幾個新兵蛋子,不過他們此刻應該也發現這群不速之客了,從紙麵數據而言,去掉負傷的毛娃,加上楊萬裡在內己方隻有七人具有戰鬥力,而對麵則是十個亮甲韃子,還他媽騎著馬!
楊萬裡一邊觀察一邊熟練的進行著獵槍的裝填工作,他心想眼下己方陷入絕地,如果硬碰硬的是死路一條,必須借助“敵明我暗”的優勢來破局。
十名韃子呈扇形朝這邊包抄而來,楊萬裡目測了一下,雙方的距離應該在六十步,他有信心憑借手中那支鑽了膛線的獵槍,在這個距離中百發百中。
“借你的槍一用!”
瞥了一眼陷入昏迷的毛娃,楊萬裡快速將他的那杆獵槍抄來,接著重複了一遍上彈過程,如今擺在其麵前的共有兩支上了膛的槍。
很快,一名白巴牙喇發現了草地中的痕跡,此人舉起手臂捏著拳頭做了一個古怪的手勢,一旁那兩名同伴頓時會意,三人一起朝楊萬裡藏身處摸來。
“砰!”
平地一聲驚雷,遠處樹杈上的烏鴉被這道巨響嚇飛,而中間那名白甲兵則幾乎在槍聲響起的同一時間摔落下馬,此人腦袋上的鐵盔已被打掉,連帶著小半個天靈蓋被狂暴的鉛彈掀飛,露出了下麵紅紅白白的東西,僅剩那匹戰馬還呆呆的站在原地。
剩餘那九名白巴呀喇對視一眼,幾乎沒有片刻猶豫便立刻一夾馬腹,朝槍聲響起的方向衝去,同時口中發出陣陣喝罵之聲,同伴的驟然死亡讓他們很是震驚和憤怒。
馬蹄聲雷雷,所到之處碾倒一片又一片的雜草,麵對這種情形楊萬裡已成甕中之鱉,但此人往往能在極度危險的環境下保持冷靜,這也是他能活這麼久的原因。
“砰!”
第二支獵槍噴出硝煙,那顆密封性極強的米涅彈頭從槍口旋轉著飛出,筆直的彈道使其準確性大大增加,能夠摧毀一切阻礙,“鐺!”的一聲,被擊中的那名明甲韃子頸部發出一聲細微的哢嚓之音,巨大的衝擊力將他頭盔擊飛,頸椎直接變成一個反著的7字形。
接連損失兩人,這讓那些韃子都快瘋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厲害的神槍手,在這個距離上,饒是最為精良的鳥銃,都沒那麼容易擊中一個人的腦袋!
楊萬裡放完這兩槍後快速抽出腰刀,像個豹子一樣趴在草地裡準備與對方貼身肉搏,但說實話他心裡也沒有底,隻能祈禱在這個關鍵時候,後麵那幾個新兵蛋子不要拖後腿。
“媽的!殺一個不虧,殺兩個血賺。”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身後卻接連傳來數道銃響,楊萬裡心中一喜,但同時他又有些擔心,因為隊伍中一共隻有四支獵槍,自己和毛娃已經帶了兩支,那麼身後的六人中就僅剩兩條獵槍的,其餘都是普通的燧發槍,這六槍在這群家夥手裡究竟能發揮多大威力很難講。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由於接連被狙殺兩名同伴,剩餘那八名白巴牙喇已然警惕性大增,紛紛將上半身貓在馬頭後麵,以此來躲避銃子,這一招的效果極佳,那六名夏軍斥候射出子彈命中率僅有一半,其中一顆擊中了韃子的胸部,使其跌落馬下但並未斃命。
另外兩顆都打中了戰馬,見此情形楊萬裡露出苦笑,現在雙方的紙麵戰鬥力持平了,接下來已經沒有重新裝填的機會,唯有近身廝殺!
“殺啊!”
草地中驟然衝出一名身材魁梧穿著棉大衣的漢子,楊萬裡猙獰著臉舉起精鋼腰刀朝僅有十步之遙的韃子衝去,此刻,其餘六名斥候也連忙殺氣騰騰的朝這邊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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