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麵對清兵瘋狂的圍攻,李定國這百人小隊已經倒下了一大片,僅剩不足四十人,那些戰死者大多是被紅了眼的韃子從馬背上撲下,接著遭到亂刀砍死,眼下交戰雙方都陷入了癲狂,整個大營已經變成了修羅場,像是野獸般的死鬥,慘烈的無以言表。
而經過這一輪的廝殺,李定國自己也是身負重傷就連戰馬也被刺死,他的發絲上沾染著鮮血凝結成一綹一綹的模樣,剛換上的鋼刀也早已卷刃,儘管如此,他還是抱著舍身成仁的勇氣,義無反顧的向前方猛衝。
隻要今夜能將那虜酋斬殺,便一切都值了!
那些死去的弟兄都是響當當的漢子,是中華的英雄!
但令李定國感到絕望的是,隨著那數十名彪悍的白甲兵護軍加入戰局,立刻將這支西軍死死擋住,怎麼也殺不過去,而且周圍更有越來越多的韃子向這裡圍來,隨著身邊的弟兄一個接一個倒下,那斬首行動貌似已經不可能成功了。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此刻,見場麵逐漸被清兵掌控,剛準備撤走的黃台吉心中大定,便不打算逃了,而是在四名護軍白甲兵的拱衛下,居於明黃色帥帳外發出一道字正腔圓的暴喝,他的聲音非常洪亮,即使百步之外依然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聽好了!”
“吾乃你定國爺爺!”
一名清兵從側邊劈來一刀,李定國險些中招,還好被身旁忠心的親兵拚死擋住,而他則趁勢將那清兵捅死,接著一言不發的繼續與那些白甲兵戰作一團。
“慢!”
黃台吉見這名小將渾身染血悍勇無雙,一連砍翻了好幾人,他心中難免升起一絲愛才之意,在其一聲令下後,那些韃子立刻停止了劈砍,而是將李定國等人圍了起來,死死的盯著他們。
“你便是李定國。”黃台吉站在細細的打量了此人片刻,不過由於光線和距離問題,卻看的不是很清楚,沉默片刻後他突然爽朗一笑
“沒想到由流寇組成的西軍中,竟還有如此猛將,你可願降我大清?”
“隻要閣下說一個肯字,今日之事既往不咎,且必得到重用,朕自不會食言!”
在黃台吉看來,如眼前這員小將般勇猛渾身是膽者,即使在明軍中也沒有幾個,這種人才若是肯歸附自己,堪比打下一座重鎮,更彆說還能大大打擊關內聯軍士氣,因此,此人甚至許諾,隻要對方肯歸順,直接就能統領一支漢旗兵,自成一軍。
如今的漢二旗是直接歸清帝管製的,因此這也是等於將李定國當做自己人,不單單是給個閒散官職那麼簡單。
“笑話。”
李定國麵對四周殺氣騰騰的清兵,心中並無半分懼意,今夜敢來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隻見他聽完對方的話後仰天大笑,接著冷聲道
“你這蠻族賊子,殘害我漢地百姓,迫使遼東黎庶剃發留辮,去我華夏衣冠,敢有不從者便殺之,累累積骨,何處鳴冤?”
聽著此處,黃台吉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隻是冷冷的注視著李定國,而後者卻依舊在大聲說著
“建奴賊酋,人人得而誅之!”
“老子隻恨不能不能手刃賊人,降清嗬嗬”
“做夢去吧!”
一語言罷,李定國大吼一聲,揮起腰刀便繼續向那賊酋殺去,而他身旁僅剩的那二十來號親兵雖然個個身負重傷疲憊不堪,但也受其鼓舞,毫不畏懼的跟了上去,見狀,黃台吉也不再言語,隻是麵無表情的揮了揮手,示意將其全部斬殺。
那些清兵得令後立刻與麵前這群狂徒戰作一團,李定國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就連他自己也被劈了一刀,單漆跪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周圍人頓時將他拱衛在中間。
“弟兄們,咱們回不去了,不要怕,隻要能砍那賊酋一刀,此行便是值得。”
“隨我殺!”
正值此時,場麵突然發生劇變。
外圍的韃子發出一聲驚呼,隨著他們震驚的目光望去,隻見早已負傷倒地的艾能奇不知何時又站了起來,趁清兵的注意力在李定國身上,此人披頭散發的拎著撿來的腰刀,駕著一匹馬,一騎絕塵的朝那帥帳衝去!
艾能奇已經變成血葫蘆,因失血過多早就頭暈目眩,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想要趁回光返照之際將黃台吉斬殺,若成功,那麼今夜付出的傷亡皆值得。
此刻,黃台吉也被這突如其來一幕驚到了,那一人一馬速度極快,揚起片片塵土,他焦急之下竟流出了鼻血,吧嗒吧嗒的滴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的抽刀,狀若瘋魔的艾能奇便已殺到了麵前,兩者僅有十幾步之遙。
“賊酋!納命來!”
艾能奇拚儘全力使勁一蹬後從馬背上躍至半空,他猙獰著臉高高舉起鋼刀,與半空中的那輪圓月融為一體,再配上那副染血的鐵甲宛若修羅,此刻他殺氣騰騰,眼中隻有那位穿著明黃色毛裘的人影,彆無它念。
“鐺!”
關鍵時刻,還是那四名白甲護軍反應較快,見這從來勢凶猛的一刀向大汗斬去,眾人不禁麵色巨變,連忙架起鋼刀,以肉身築成銅牆鐵壁擋在大汗麵前。
艾能奇這驚天一劈直接將一名白巴牙喇的佩刀砍斷,接著刀刃又餘勢不減斬在棉甲之上,隻聞見“哢嚓”一聲,那白甲兵五官扭曲痛苦的跪倒在地,雖然外棉內鐵的雙甲擋下了這致命一擊,但穿透的力量還是將其鎖骨給斷了。
“爾敢!”
這時,大驚失色的鼇拜也已健步如飛的衝了過來,不由分說便與跟那三名白甲兵一同,與對方站做一團,艾能奇這一擊已是強弩之末,在咬牙格擋掉幾刀後,隻來得及回頭朝李定國發出一個“跑!”字,接著便被亂刀砍死。
“老四!”
見狀,李定國虎目含淚,心中沉痛萬分,他本想繼續與韃子拚命為艾能奇報仇,但身旁的親兵卻紛紛勸阻道“將軍,突圍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隻有活下來才能為定北將軍報仇啊!”
直到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清軍大營周圍的打鬥聲才逐漸停止,在殘餘的西軍將士拚死掩護下,李定國最終僥幸逃脫,但他身邊也僅剩下人而已,西軍的八百餘壯士幾乎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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