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隨著線列步兵向前推進，夏軍部署在側翼的炮兵陣地也開始朝韃子宣泄火力，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一顆顆碩大的炮彈狠狠砸進人群，犁出一道又一道的血胡同，實心炮彈所到之處，一片血淋淋的殘肢斷臂。
若是當場暴斃還好，最起碼無甚痛苦，而有些韃子被炮彈擦過之後僅是斷胳膊斷腿，傷口頓時血流如注，隻能躺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慘叫，而他們的聲音又很快淹沒在四周的嘈雜中，殘破的軀體也迎來無數對腳的踐踏，隨後，那嚎哭聲逐漸消失。
隨著一聲嘹亮的號角，位於清軍兩翼的騎兵部隊也開始隨大部隊進擊，那些戰馬速度不快一路踏著小碎步，而在左右兩翼的之間則是清軍的中軍，那些包衣輔兵正使出吃奶的勁推著一輛輛盾車，烏泱泱的黑營步甲兵則緊隨其後，人群中亦有騎著馬的白巴牙喇來回奔走督促，用女真語大聲嗬斥著那些輔兵，並時不時揮起馬鞭朝慢吞吞的輔兵們劈下。
一名披著白色棉鐵甲，頭戴護耳纓盔的騎甲兵滿臉亢奮，隨身邊的同伴一起殺氣騰騰的注視著前方，眾人牽著韁繩，上半身隨著馬匹的步伐有規律的起伏，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怪叫。
這名叫做卜達的正白旗馬甲兵看上去還很年輕，常年生活在遼東苦寒之地使其皮膚極為粗糙，指節亦是短粗有力，他的額頭上長著幾顆青春痘，稀疏發黃的爛牙從微微開啟嘴唇中露出，臉頰看起來有些潮紅，說不清是激動還是原本就那模樣。
此刻，卜達望著前方那烏泱泱的敵軍，仿佛看見了無數的戰功在向自己招手，作為女真旗丁，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為大汗作戰，然後憑戰功換來漢人奴隸女人以及珍貴的鐵器，隻要打贏一場大勝仗，那麼所有戰利品將會在事後公正的發給有功之士。
卜達雖然年輕但卻打過不少仗，去年便曾隨旗主多爾袞一同入關，更是親手砍下了五顆漢人首級，其中還有兩名手無寸鐵的齊魯百姓，那些明軍一個個都是軟蛋，見了八旗大軍腿都要嚇軟了，砍起來不比殺豬宰羊難多少，至於那些怯懦的漢人百姓，殺他們更像是殺隻閹雞。
那一戰中，卜達出色表現受到了佐領大人的誇獎，事後大軍凱旋回到遼東，他更是得到了兩名漢人奴隸的賞賜，大汗雖然嚴厲但對自己人實在沒的說啊。
戰場上，對壘的兩軍在快速逼近，那些穿著各色棉鐵甲的清兵喊殺聲震天，而黑營步甲兵雖然跑的慢些，亦氣勢如虹，在這種狂熱的環境下，卜達發出興奮的嘶吼，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騰。
突然。
幾顆帶著尖嘯和殘影的炮彈狠狠砸進清軍馬隊之中，沿途經過的區域橫屍一片，卜達瞪大眼睛，他親眼目睹了五步外的同伴被炮彈擊中，頓時人馬俱烈，滿地皆是黏糊糊的臟腑，這人叫做都賴，兩人屬於一個牛錄的，亦是幼時的玩伴。
而此刻，都賴的身體已經被炮彈狠狠地撕裂，一截百花花還掛著油脂的腸子飛到半空，又落在卜達肩膀上，儘管隔著兩層甲，但那種溫熱而軟綿的感覺卻依舊能感受到，濃鬱的血腥味和騷臭味瞬間湧入摳鼻，卜達本能的歪過頭看了一眼，便又驚叫一聲將那玩意甩掉。
在他的餘光裡，隻看見都賴殘破上半身飛出老遠，像一片楓葉般的飄向半空，接著，這片樹葉很快又被無數雙馬蹄踩成肉泥，化作了黑土地裡的肥料。
戰場是殘酷的，卜達畢竟是打過仗的旗丁，心理素質還是比較好的，他僅是悲傷的朝那攤爛泥處望了一眼，接著又義無反顧的向前衝去。
但還沒來得及感歎自己的幸運，他的視線中又出現了一個小黑點，隻不過這玩意看起來要比剛才的炮彈大得多，接著，一塊土黃色圓滾滾的包裹砸在卜達的正前方，上麵還冒著一縷細密的白色硝煙。
“不！”
在卜達驚恐的目光中，眼前的這個小布包頓時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灼熱的氣浪直接將周圍的幾個旗甲兵連人帶馬炸飛，接著又狠狠地摔在地上。
“咚！”的一聲，卜達噴出一大口鮮血，胸口如遭鐵錘重擊一般，炸藥包爆炸的那一瞬間，他已經被震聾，接著視線也變得越來越模糊，卜達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隻能發出無聲的哀鳴，在失去意識的最後的一刻，他似乎聽見了自己的頭骨被馬蹄踩碎的哢嚓聲。
痛真的太痛了。
戰場上，雙方大軍已逼近百步之遙，夏軍炮兵的素質堪稱中華之最，不但打得準而且炮手們的配合相當熟練，再加上本身炮管質量好，亦使得火炮的射速大大提高。
在炮兵陣地中，除了那七十多門六斤九斤炮外，還部署了兩列半截埋在土裡的飛雷炮，這玩意儘管不能像炮車那樣可以隨意調換瞄準方向，隻能打擊固定區域，但亦給清兵造成了很大傷亡。
尤其是那些推著盾車的輔兵，更是收到了夏軍炮兵的重點關注，清軍很喜歡玩盾車抵近重箭齊發，趁對方慌亂之際再拔刀衝鋒，弄得好一波就能將其擊潰，常在野戰中用此法對付明軍，效果非常顯著。
之所以會這樣，倒不是因為韃子的盾車有多強，主要原因還是出在明軍自己的身上。
明末的財政困難，由於上下克扣經手的采購人員貪汙嚴重，就導致發到官軍手裡的銃炮都是破爛貨，或是老掉牙的古董，內地的銃炮局不是造不出良品，實在有苦難言啊。
隻能買一門炮的銀子，上頭非要拿著這錢采購十門炮，這怎麼搞？
還能怎麼辦！隻能偷工減料唄。
無非就是縮減工序好鐵換孬鐵，炮管銃管儘可能的做薄一些，以減少鐵料用度，反正這些門道上頭的老爺們也心知肚明，朝廷從上到下都是糊弄，老子不跟著學又能如何。
大明的“糊弄學”在火炮上尤為突出，畢竟這玩意的造價可是相當高啊，尤其是像紅夷大炮之類的重炮，工序也複雜一個疏忽就會導致報廢，但現在就給這點銀子，也隻能想辦法節省成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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