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聽見這話，首輔程國祥隻是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接著示意兵部的仵作公事公辦，之前左良玉事件亦使得他長了個記性。
由於首級實在太多，清點時又要一個個查驗，看是否有濫竽充數的，故而就算日夜不停也得點個三天三夜，這可苦了那些欽差和仵作，乾完這趟活兒這些人都快被熏成臘肉了。
無奈，程首輔隻好順著濟南城官員的安排，與吳三桂等人吃了個便飯，席間，前者曾多次打聽那日戰場上的情形，比如，隻有五六萬之眾的關寧軍是如何砍下這麼多韃子腦袋的，倘若關寧軍有如此戰力，早他媽都打進沈陽了。
麵對這個尖銳的問題，吳三桂隻能尷尬一笑後打了哈哈，說是代善不慎中了舅舅祖大壽的伏兵之計，這才導致匆忙敗走，雖然這場勝仗有運氣成分，但終究是贏了，那些首級不會騙人。
程國祥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心中認為這渾河大捷存在許多疑點，但為了大局考慮，他便也沒再說什麼。
自己帶人查驗首級的同時，京師亦有欽差親赴遼東實地考察，隻要戰線和人頭能對得上，其他的都是小事，積弱已久的大明太需要這場勝利來鼓舞人心了。
直到數日後，這批腦袋終被仵作和欽差清點完畢，不過這些家夥這會已經累的站都站不穩了。
“大人，共六千九百六十七顆首級，皆為韃子，不會有錯。”
“當真！”
程國祥瞪大雙眼，他原本以為按照官軍的尿性，這些人頭裡定會存在一定的水分，比如虛報數目殺良冒功等常規操作，可沒想到，關寧軍竟老實的過分，這實數離所謂的七千顆隻不過差幾十而已，根本不算什麼。
沉默片刻後，程國祥用犀利的目光注視著那幾個仵作，接著又掃向欽差手中的冊子和算盤，嚴肅道
“數目確定屬實？可有濫竽充數的？”
“你們手裡的算盤珠子雖小，可比自己的腦袋還大，若是出了什麼岔子，那是欺君之罪要誅九族的。”
“首輔大人放心。”欽差楊公公擦了擦額頭的汗，笑道“咱家在承運司撥了一輩子的算盤，可從沒出過錯，若是數目不對，便拿我自己的人頭補上。”
聞聽此言程國祥心中稍定，接著決定這就將消息傳回京師，而這時，卻有兵部仵作低聲詢問，現已查實首級是真的，那麼這些玩意該如何處理，是處理好帶回京師還是就地掩埋，畢竟時間一久，那些人頭腐爛後很容易引起瘟疫。
聽罷，程國祥則笑眯眯的表示，聖上早就給自己交代過，要將這些首級一路運到各處邊鎮讓當地的將士觀摩，因此暫時先不要掩埋，至於怎麼處理那就看你們仵作的了。
濟南的消息頓時被八百裡加急的傳遞回京師，當朱由檢看到這封折子之後，臉上立馬出現了喜憂參半的複雜表情。
讓他欣喜的事情，自然是因為這七千顆腦袋都是真的，這絕對是個了不起的大勝，可極大的削弱建奴軍力，但憂慮的是錢的問題，這一下，朝廷可彆想賴賬了，除非連最後的臉都不要。
很快，錦州城內祖大壽也見到了朝廷派來的欽差，兩人稍作寒暄過後，對方卻表示要見高起潛，此人作為遼錦總監，相當於中央在邊軍裡安插的釘子，同時也是眼線，比起祖大壽而言，崇禎肯定更相信自己人的話。
不過這個高起潛嗜財如命，祖大壽早已跟他談過，將來會從賞銀分給對方一部分，兩人一拍即合立馬成交。
其實高總監也不單單是為了錢，畢竟他也是遼錦關寧軍的監軍，關寧軍打了大勝仗對他也是有極大好處的，簡單來說，以後聖上肯定會更加器重自己。
在確認戰線無疑，清軍現已完全退出遼西之後，那欽差便將崇禎皇帝的密信交給了遼東先鋒總兵祖大壽，朱由檢在信中表示，渾河大勝乃是百年難遇的大捷，因此自己這個皇帝非常高興，相應的賞銀也會儘數發放，不會讓有功之士寒心。
但，朝廷現在的困難愛卿你是知道的，數十萬兩的款子一時半會是真擠不出來，故而打算分五年來支付，每年再給額外三千兩利息，不知這樣可行？
朱由檢向祖大壽表示，這個錢會在每年的夏末之前發給關寧軍，絕不拖延，當然了，希望關寧軍在對外之時，不要談這個“分期付款”的事，給朝廷留點麵子，總之，他這個皇帝絕不會虧待將士們的。
當祖大壽讀完這封信後也是一陣無語，最終將其燒掉之後輕輕一歎，當皇上的都如此低聲下氣求自己了，那這事不同意也得同意啊，隻是希望這回朝廷能說到做到吧。
偌大的京師裡不知藏了多少發黴的銀子，可朝廷無力將其收入囊中，連幾十萬兩都得好幾年才能拿出來，真是令人思之發笑。
與此同時，遼東耀州方向。
田建秀所率的順軍以及馬進忠的左軍在此與清兵交戰多日，但卻無甚戰果，短時間內根本攻克不下這座城池，所幸當地的清軍在當地部署的兵力不多，故而這田馬二人才能打這麼久。
眼見韃子被消耗的死傷許多，聯軍破城有望，但田建秀和馬進忠還未來得及高興，卻在接下來的攻城之時，遭到了黃台吉親領的兩黃旗精銳偷襲，此人的突然出現導致左順聯軍驟然大亂，接著耀州的清軍又趁勢衝出城外，與大汗首尾夾擊。
這一場戰役中，六萬聯軍竟被兩黃旗的三千騎甲兵殺穿，尤其是那護軍統領鼇拜所率的白甲兵，更是像尖刀一樣在敵群中橫衝直撞，甚至數次殺到中軍而無人能擋，無奈，田馬二人隻得率殘兵敗將一路撤回西平堡方向。
這二人相互間多有指責，都說是對方瞎指揮才自亂陣腳，否則六萬人怎會被三千韃子擊潰，這說出去都太丟人了，而了解完事情的原委後，祖大壽孟信以及李定國三人，在安撫一番前者後便又進行商議，決定找機會把這個兩黃旗給打掉。
清帝黃台吉仰仗騎兵的高機動性在渾河上下遊來回奔走，此人的目的很明顯，是要將聯軍逐個擊破，故而己方也可以設計，使其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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