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獻賊居然不逃，看來是打算負隅頑抗了。”
順軍人馬中，李過披著一副精良的劄甲戴著兜盔居於隊伍前列，此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長，那張國字臉倒是與闖王李自成頗為相似。
“這樣最好，闖王已經發了話，務必將獻賊的首級帶回西安城，至於銀子都是小事。”
自打獲得了謀士李岩的投奔之後，李自成在與此人的交流中意識到必須要改變流寇作風，讓順軍趨於正規化，因此他便在控製的陝西境內安撫民心，行殺土豪劣紳給百姓分耕田之事，將陝西視作自己的根基，傾儘全力去恢複農業生產。
無論任何時候，殺貪官分土地都是最能獲取民心的行動，故而在三秦大地，闖王的聲望如今是相當的高漲，獲得黎庶的愛戴之後，兵源那自然是源源不斷的。
李自成深知順軍缺乏重炮，故而又從陝豫各處搜集能工巧匠，搞了幾個火器作坊，同時還派人去山野裡勘探鐵礦煤礦這些戰略資源，如今的順軍已改頭換麵，無論從紀律上還是裝備上都比昔日強了個檔次，已初具地方政權的模樣。
大夏帶給他的壓迫感很強，陝西又與四川接壤闖王隻能向西擴張，大明九邊中的延綏鎮早已被順軍控製，甘肅鎮的邊軍也紛紛降了大順，李自成為了磨礪順軍的戰力，便常派兵將去刷蒙古韃子漲經驗。
這回洪承疇傳來的消息使得李自成意識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隨著崇禎皇帝的離京，京師已經徹底成了薄皮大餡的餃子，闖王已經徹底按捺不住了，此時若率一支精兵北上，自然有天大的好處！
李岩牛金星也是同樣的看法，順軍北上自然不是為了占據京城，而是可以從這裡搜刮到數不儘的金銀，於是李自成在派出李過收拾張獻忠的同時，自己已經親自領兵出了潼關，直奔京師而去。
他已經想好了，到時候不為難北直百姓，隻拿大明的官員開刀，如此銀子和美名皆能到手，豈不是一舉兩得？
言歸正傳。
李過所領的人馬並未與西軍廢話，兩幫人直接紅著眼殺在一起，辟陽坡下喊殺聲震天，銃子箭雨射的滿天飛，更不時傳來慘叫和哀嚎聲，不消片刻，雜草地裡已橫屍遍地。
“那是何人？竟如此驍勇。”
李過皺著眉頭望向某處，戰陣中正有一騎馬的銀甲敵將率十數員親兵在人群中橫衝直撞，手起刀落便是一顆人頭飛起，短短時間內已有七八名順兵被此人斬殺。
“似是獻賊的義子劉文秀，素以勇猛著稱。”聽到旁人的回答，李過不由嗤笑一聲“勇猛善戰？本將軍倒是想會會這廝。”
說罷，他便一夾馬腹朝那頭衝去，那些親衛見狀大驚失色，見實在勸不住也隻好跟上，李過綽號“一支虎”，在順軍大營中的座次僅次於田建秀和劉宗敏，“驍勇”之名舉世皆知，昔年的臨洮總兵曹文詔便盛讚過此人。
李過見這劉文秀勢不可擋，殺了自己這麼多弟兄，心裡頭本就有怒氣，又聽人說這家夥異常勇猛，故而便升起了幾分想要比試的念頭，欲與其一較高下，分出個大小王。
而正在廝殺的劉文秀也注意到了來人，他臉上一喜暗道來得正好！隻要誅殺了此獠，這場仗便算是勝了。
兩人很快在戰馬上砍殺起來，雙方的親衛也拚了老命戰做一團，雙方都有精甲護體，故而一時間都對敵方無可奈何，不過劉文秀心裡頭卻暗自吃驚，他打了這麼多年仗，像這種猛人卻也是屈指可數，刀勢凶猛的同時還蠻力驚人，那柄厚背大刀硬是被舞出了花兒。
“好小子！”
拚了十數個回合，兩人一觸即發，李過露出讚歎的神情，顯然很是欣賞這個劉文秀的武藝，若是此人能棄暗投明，降了大順的話，闖王無異於憑空得一猛將。
他心生愛才之意，剛準備開口勸降，卻忽有一騎著快馬的哨子焦急趕來，大叫道“將軍不好了！洪承疇帶著秦軍殺了過來，據此已不過一裡地！”
“什麼？”
李過吃了一驚，對麵的劉文秀也瞬間臉色劇變，前者連忙朝那哨子急聲詢問“你可看清了，真是秦軍？”
“將軍，千真萬確！”
另一頭，洪承疇率兵出了鯨魚溝之後便直奔辟陽坡而去，他知道這一大隊人馬遲早會被對方發現，但沒關係，等他們察覺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洪承疇的目的是除掉張獻忠這個不穩定因素，然後逼退順軍，將那批銀子拿到手，如此，將來便可將這周國丈被劫殺一事嫁禍給闖賊，聖上就算想查也有心無力。
他一直深知凡事要留條後路，故而隻打算逼退順軍即可，並不準備與對方廝殺，倘若將來時局有變，自己搞不好還得投奔大順呢，切不能這個時候惹怒了李自成。
隨著秦軍的出現，辟陽坡下的戰事瞬間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得知消息後的張獻忠狂喜不已，還以為洪是來支援自己的，畢竟兩人有過約定，隻要秦軍來了，這殺千刀的順軍自然隻能後撤。
但如此一來，這批財寶就不可能全占了，須分出去很多，這讓張獻忠大感可惜。
孫可望領了大西王的命，美滋滋的率人去迎接援兵，可過了半晌卻灰頭土臉的回來了，就連跟隨他的親衛都折損了不少。
“父帥！洪承疇那廝根本不是來救援的，他是來要咱的命啊！”
“媽的，老子還沒到呢，便被碗口銃轟的隻能掉頭跑路，老弟兄更是折損了一十八員！”
“怎麼會這樣”
張獻忠瞪大雙眼，他完全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洪承疇的奸詐遠超自己的想象，從一開始，這個卑鄙小人就布置好了一切，就連眼前的順軍，恐怕都是這家夥故意引來的。
西軍在麵臨李過和洪承疇雙麵夾擊的形勢下，隻能無奈緊急撤退，連那批銀子都沒要，金銀財貨雖好，可帶上此物是個累贅，因此張獻忠儘管心痛萬分，卻也隻能選擇先跑路再說。
不過這時，此人已將洪承疇和李自成的祖宗十八代全罵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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