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飛鷺6000字,為盟主房昊曰天加更)
真氣一貫進去,小劍就失去了浮力,裴液將它放在膝上,解下了這卷小紙。
裴液怔愣是沒想到它於此時出現,倒並非對它的抵達沒有預料。
這是他昨天才寄發出去的問題。
之前陸雲升要這枚珠子,是想把歡死樓這件事握到天山手中來處理,裴液對此本身沒什麼爭搶之心,隻是對天山這個陌生的龐然大物抱有一些必要的警惕。
然而若問對天山的了解,他連十句話都講不出來,即便天山真有什麼陰謀,他也無從猜測,更無法去查,所以當時便請陸雲升等一等,他要打問打問再做決定。
打問的對象自然就是明綺天。
昨天拆閱了女子的第一封回信之後,裴液便用到手的小劍再度去信,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細細交代清楚,最後詢問女子天山是否可以信任。
明姑娘一來眼界高,知道的多;二來她如今正在天山,可以對天山在此事上的態度稍作留意,總能給自己些建議。
當然也不指望能有明確的答案,畢竟女子隻從信上得知這件事,對各方也不了解。
這也正是裴液此時意外這封回信如此之快的原因——明姑娘要回複自己這個問題,也總要了解了解、打聽打聽,怎麼也得花一兩天才對。
這位二十五六的漢子眼眸充血地掃視著眾人,武場這邊輕鬆的氣氛開始有些凝重起來。
“裴少俠。”
“喏。”他笑著遞給她,“給伱看嘛,我這朋友很厲害的。”
“.哦,對。”李縹青低頭托起腰上懸掛的小木劍,“那個機關隻能激發一次,用過之後隻能拆掉重裝,還要融一部分——其實不如鑄造一個新的了。”
而在這條墨線儘頭,少年隻是靜立,偏過頭,似乎剛剛看清來敵。
疾風知勁草,這跳出來之人便是俊傑。
裴液連忙接上,和女子叮叮當當鬥了起來。
楚念驚訝笑著抬起頭,順著指向看了一眼,回頭時已斂了笑容,提劍對少女一抱拳,便上場而去。
也就再沒有剛才那樣的衝擊和驚豔。
“哦你這個朋友.”少女托著腮,一時不知從何問起。
但在以往幾屆的詩會裡,七蛟一直都是當仁不讓地第一個上去,仗著人才濟濟笑傲全場。
今日翠羽的目的就是把能拿的名聲全部拿完,拿不到的則讓裴液來拿,總之儘量不讓七蛟得勝。其實不止詩會,後麵但有任何集會,翠羽都會能爭儘爭。就是要強硬地向博望宣告,七蛟,該退出了。
李縹青無意識地偏頭看了一眼裴液,少年正隨便挑了一個破綻,點中了沈杳的手腕。
“要啊!”
而在此人落敗之後,一時之間,七蛟竟無人再下場。
果然隻有很簡短的一句話。
但你很難僅僅用好看和美這樣詞語去界定它,最合適的詞,應該是“清晰。”
淡珀如天,白石為台,高樹靜立,黃葉卷舞,兩百人凝眸看著這一劍。就在這樣一幅秋景中,儒服的男子朝裴液一掠而來,像是濃墨大筆在這副圖景上橫拉出一條重而有力的墨線!
“你朋友確實很厲害哦。”安靜了一會兒,李縹青把信箋遞還給他,雙手有些無意識地交握,“他是什麼人啊——可以說嗎?”
“問那麼清楚。”
但裴液一隻手仍然和沈杳拆著招,另一隻手卻伸進布袋裡掏出了這張紙,顯然是注意到了她的欲言又止。
一直沒有參與談樂,端坐盯著場上的匡熔此時到少女麵前回報了這副場景,少女偏頭看了一眼。
少女眉眼一張:“到什麼時候?”
“.你要不要吧?”
一聽這話,裴液立刻欲拒還迎地坐到了中間的位置——從小鬥草時他就非要組織彆人一群對他一個,然後分給彆人細的,他選個最粗韌的草殺穿。
‘壞了,要見血!’很多武者都心中一揪。
如今一坐上來,豪情頓起,他笑著望向四周的師兄師姐,小玉劍在手間轉了轉,像他第六根白色的手指。
divcass=”ntentadv”而這邊小劍再次組織起來的時候,另一邊的長劍之鬥也越發熱烈起來,已有白竹閣的弟子下場過,贏得了七列垂絛,文場那邊也出了一首七鷺之作,長衫們正圍成一團品談。
裴液點點頭,輕聲道:“等到時候,我送你一件禮物。”
然而七蛟還有兩位五生,麵對第二位上來的敵人,沈杳艱難支撐了四十合,終於不支而敗。而李縹青傷勢未愈,看起來是翠羽這邊落敗了。
從時間上來說,這次比上一場結束得還要更快一點,但這一次,文士們至少看到少年是怎麼出手的了。
確實是一記令人下意識閃避的殺招,筆直、強大、堅決,磅如怒雷,迅如電光。
“不說我也知道,指上劍是不是?”李縹青笑著道,“哪有問完立刻說要送禮物的啊。”
他出劍,一招、兩招、三招——“鐺”的一聲,這名五生的劍就脫腕墜地。
忽然他看著少女,眼睛轉了轉,笑道:“這時先不說了,再過十來天她就來博望了,到時候我介紹你們認識。”
“你所提及的珠子可以交予那位天山弟子,我問過他們掌派了。”
武者中很多人知道這是如今七蛟最強的五生,而文士們在這人一出手之後,也立刻意識到了這份不同凡響——因為振起的風已經逼麵而來,將他們的頭巾都向後捋去!
他將小玉劍和《概論》放進布袋,把袋子遞給少女拿著,便提劍上場。
“就是奪魂珠的事,我拿不準,問了一位有見識的朋友。”裴液手上拆著招,“這個是回信,她說沒有問題,可以交給陸先生。”
怎麼好像一個木頭人一樣,不出招任人家打啊?
勝負已分。
而七蛟那邊立派既晚,又是綠林作風,風氣混亂,自然無法如翠羽這樣。而以巨利招收弟子,雖然數量極多,魚龍混雜之下也確實人才濟濟,但烈火烹油的時候什麼都好說,一切欣欣向榮,而等到門派陷入困境,指望弟子們一個個能像翠羽那樣不離不棄、百人一心,卻是根本不可能。
“好啊。”少女笑,“送我什麼?”
文場那邊每個人都驚訝茫然,相顧而視,響起最多的一個聲音是:“啊?”
她戳了戳正和沈杳客套的裴液,指著紙上的字道:“誰們掌派啊?”
“這信.是做什麼的?”李縹青在一旁問道。
但它就是給你直觀的清晰之感,你可以從其中分析出許多感覺——明淨、利落、有力、平靜、從容.
如果說字如其人.李縹青一念劃過,紙上的內容已經映入眼簾。
但俊傑也有自己的上限,在這樣的大勢之下,你想要力挽狂瀾,就要俊成撐天之柱。
“你所提及的珠子可以交予那位天山弟子,我問過他們掌派了。”
而且清楚明白,而且俊逸驚豔!
從容的踏步,精妙絕倫的掌控,真正的劍之美在這一次接招中向他們展露無遺。
如此又接下七蛟兩個四生,才被七蛟一名五生擊敗。雖然沒有設立這種名目,但四生這一級確實是翠羽勝了。
然後才從膝上拿起小劍,抬起頭,一張張沉默的臉齊齊望來,於是一笑:“是一個.傳信的小法器——正好,現在有指上劍可以用了。”
於是明綺天便當場謝過,提筆回了這句話。
全場都安靜了一霎,他們才剛剛開始談論這少年的樣貌和來曆。
少年此時剛好將最後一位弟子的指上劍“鐺”的一聲擊落在地,得意地完成了小劍場的全勝。
非常簡明扼要。
不僅是筆好、紙好、墨好帶來的觀感,也不隻是字的筆畫橫平豎直,實際上它的勾連之處很多,可以想象主人並不是在一個端坐認真的環境裡寫下它。比起信,這其實更像一張隨手箋。
現在快得像是拿到後直接提筆就回了。
直到和這條怒蟒接上的前一刻,他才手腕一提,劍身以一個傾斜的角度切入了對方的撞擊。
倒是文場那邊的注意被吸引過來,已有和七蛟友善的文人做了兩首詩,分彆飛起了四隻和五隻白鷺。
而後,“叮叮叮叮叮”連成銀盤密珠,劍刃紛飛成銀光碎影。
“.”
如今其實他們二代弟子並沒受什麼損傷,依然是博望三派中的最強,但卻全都失了心氣,惶然之中沒人敢先動了。
“你所提及的珠子可以交予那位天山弟子,我問過他們掌派了。”
剛剛那位翠羽女子已經非常非常厲害,而七蛟這名五生的身手也是絲毫不讓,兩人剛才已經貢獻了一場極為精彩的打鬥,身形夭矯、真氣繚亂、葉卷風嘯.令頭次前來的文士們大呼過癮,直呼不虛此行。
而在文士們迷茫的同時,相對應的,是武場那邊開場以來最整齊的一次驚呼和騷動,而後九列垂絛滿滿落下,將少年包裹在了其中。
振臂喊完,張鼎運才開始處理自己心中的驚訝——裴液不是才三生嗎?
“.我得準備個扇麵讓他給我題名了。”小胖子看著場上的少年喃喃自語,還不忘低頭瞪一眼旁邊的方繼道,“比跟你做朋友有麵子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