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點點頭，頓了一下：“很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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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可以是。”女子的聲音一直像微涼的清水、天邊的淡雲，“三歲的時候師父把我帶上雲琅山，我生長在那裡，並沒見過許多掙紮的人事。而對我來說，做出抉擇或保持平靜，也確實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我想，我隻是把彆人很難做到的輕鬆做到而並非做到了他人做不到的事。
“.”
“以天下劍證己劍。”明綺天道，“劍梯無非兩段，先人後己而已你的劍梯想好了嗎？”
裴液露出個淺笑。
“.瞧來很早”
裴液再次沉默點頭。
“一門燥烈的攻劍。”裴液回想著，“他叫它《拔草篇》，以七式發於身命的劍招鑄成一道烈火，想要灼去周圍的一切，以此來達成‘皆我’。”
“.哦。”裴液安靜了一會兒，“那明姑娘你現在是什麼階段？”
“‘皆我’之句其解無差，正是這門劍要抵達的目的。‘靈華’之句則是指出通往‘皆我’的道路。”明綺天輕聲道，“這十六言之核心，你覺得是哪個詞呢？”
“當然了。”女子聲音清如環佩，“這也是我劍梯的緣起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明姑娘。就像那個撰寫幽仙劍的前輩一樣，漫步雨中，行走山林，見常人不能見幽微，然後撫劍細思.我能想象到那多麼有趣。”裴液將字條一點點攥進袖子，低啞道，“我以前一定也為這樣的撰劍之旅著迷，但.現在不一樣了。”
“明姑娘你不學這門劍嗎？”
明綺天點點頭：“那剛好，我們可以一同來讀。”
裴液微笑：“隻剩這十六個字也行嗎？”
裴液收斂營地，將馬牽了過來，兩人繼續南奔而去，這一路上話多了許多。
“對一門劍並無了解，也沒有師父來指點糾正，隻靠一本書來自行習練。”
“好”裴液怔然點頭，“多謝你明姑娘。”
明綺天輕聲道：“你若犯這種錯誤，我會有些挫敗的。”
裴液一時懷疑這話是出自黑貓之口，但女子清和的麵孔畢竟就在眼前，似乎隻是訴說一個簡單的事實，並無什麼譏嘲的神色。合唇後已低頭去看這十六個字。
女子輕笑：“這等於人家給你一個‘意’，自己照著來撰一門意劍了。”
明綺天緩緩翻過最後一頁，乃是一句十六言：“豈言草木，我在皆我；靈華幽幽，性命為火。”
但你看著她神人般淡然的麵容，知道她永遠萬事不縈於心.這感覺就是如同遠在天邊。
裴液沉默一下，沒有直接回答：“我見彆人用過這門劍。”
隻是沉重的陰翳反而更加鮮明起來，裴液低下頭，手心裡一截字條有些被汗濡濕，是他從畫卷上方截下的少女的幾行字跡。
“他用錯了。”裴液回想道，“因為剛剛那幾張缺失殘頁，他找不到抵達‘皆我’方法，便自己創了一門劍來補。”
我這邊庫中應該很快就能出結果，屆時再給你寄信。
裴液微微恍然。
明綺天將書卷放在兩人之間：“過後閱讀中我提到的一些要點你也要用心記下，學劍往往自讀書始，正確解讀劍經是你日後一定會用到的能力。”
女子眼神安靜地看著他：“所以我們還是一起讀吧，免得你冒險。”
“哦，是秋比打傷你那人。”
“那是《姑射》的所衷了。”明綺天輕語了一句，又轉而道，“其實，每個人都可以是【明鏡冰鑒】。”
“道家之詞。‘性’者人之本，‘命’者天之賦，兩者合一使用呢，就常常指事物之特性，而非‘生命’之意。”
明綺天微訝：“這倒是苦功——怎麼補的？”
“有梯才能登道。”馳馬入林，浪濤與鼓點卻隻是遙遠的背景音，女子的輕聲進入耳朵，“越前輩也是一樣，前半生礪劍，後半生見我，如此才得入道境。你想在劍道上有所成就，就得建構自己的長梯了。”
“.”裴液怔怔看著她，有些奇異的感覺。
明綺天微笑點頭：“是的，所以，正是要你去體悟‘地中仙’之本質我想，千百年來，它們一定有自己溫和地抵達‘皆我’的方法。”
女子輕輕呼吸一口：“如此，這門劍的方向就大致定下了，日後你自己再多做細讀，勿偏此理就好了——後麵有機會，你記得走走山林，瞧瞧這些地下的靈物是如何生長，竟能令人寫出這樣一門意劍.想來會很有趣。”
東方既白。
“是什麼意思？”
於是二人便開始初讀這本幽仙之卷。
明綺天展開手中幽暗的書卷：“你之前讀過它嗎？”
明綺天抬起拇指輕輕撫了撫青鳥的頭，聲如清水：“你要聽劍嗎？”
“青花體，仿的是前漢書家季少青。”明綺天道，“晉以後，就沒人用這種字體了。”
“應當，可以。”
“那麼，身欲有行，是心先動.你心動在哪裡呢？”
女子讀起書來也如清水，緩流字句，細通義理，在每一個少年停頓的地方都返回重讀.其按部就班甚至有不知時間珍貴之感。
“我不太懂明姑娘，多學一門有什麼不好嗎？”
“明姑娘可以嗎？”
沉默良久，少年有些痛苦地揉了揉眉：“我不知道明姑娘，現在，也許是變強.”
“.嗯。”
“.”
女子斂起笑容：“最後這十六言，就是這門劍的引悟之詞了，若一時找不到門徑，便可多讀揣摩此句——你怎麼看它？”
“嗯那要你很厲害很厲害才行了。”
“.性命？”
“.優秀的劍，難道不是學得越多越好嗎？”
“那這十六言應當何解呢？”
又道：“這門劍是很明顯的意多於理，隻靠解是學不會的，還是要悟才行——倒是很適合你了。”
“.我可以讀完後再向你請教，明姑娘。”
“我其實也有些想不通這裡明姑娘‘性命’，不就是性命的意思嗎？”裴液眉頭微蹙，“‘性命為火’，像是燃命之意但這樣又往尚懷通那條路偏去了.而且也和前麵的氣質相差甚遠。”
“我想，那不影響的裴液。”安靜之中，明綺天輕聲道，“在戰勝敵人之前，你總得先戰勝你自己。”
下一章是一個番外的開篇，是一個沒填的坑，可以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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