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殺中留下血跡再正常不過,何況是這樣破自骨骼的殘片,在裴液瞧來,這出血反而有些太少了。
或者說,要麼就該一絲一毫也見不到。
這樣熾烈的高溫之下,血液合該被蒸乾才是……不過既然留下了一抹,也不妨收去驗驗其所從何來。
裴液取出一個小瓷瓶,輕輕剝離這片舊血裝入進去,然後挪回眼睛來,真正擺在麵前的是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火……”裴液看著這片殘金上扭曲淒慘的洞穿,這種印象裡堅不可摧的金屬露出這樣破敗的樣子實在給了他很大的震撼,“怎樣的高溫……才能造成這種破壞?”
他本身就是脈境中難得的禦火之人,在取得【西庭心】後,星守狀態下,目之所見的火焰全都任憑驅策,堪為火主。
不過他自身掌控的火焰確實寥寥,除了螭火原態與凡火外,就隻有取自衣家的朱蓮火一種,燃玄而生,熱抵三離,至高可達三倍熔金的驚人高溫一直是裴液仗以突破上二境、乃至玄門守禦的鋒利劍刃。
以前手持山羽時,裴液總不能太放縱地令這種火焰在劍刃上肆意長久地燃燒,隻有在進攻時才推至頂峰,那溫度固然距離熔化還差不少,但也足以損傷珍貴的刃部。
如今換了玉虎,才算能穩穩駕馭朱蓮火,不過那日他全力驅動地斬上去,那副皮膚下的金骨回饋給他的隻是一聲清脆的“叮”。
是要長久不懈地烘燒才有效果,還是麵前這曾現於二十年前的無名火焰,真的具備世所難見的高溫呢?
裴液沉默地輕輕撫觸樹心漆黑,如今指尖已隻剩冰涼了。
他靜靜立了一會兒,忽然頸後一悚,手指摩挲著這枚金片,怔怔了起來。
“小貓,”他立刻扭頭道,“把李西洲叫過來。”
頓了下又揪住它尾巴補充道:“彆傳我原話。”
隻片時,紅衣女子就從頂上宮殿現出了身影,她走過來斂起裙擺蹲下,摸了摸炭化的樹心:“何事?……這是當年留下的火燼嗎?”
裴液把手中殘片遞給她:“瞧。”
李西洲翻看一下:“【汞華浮槎】掉落的?”
“多半是。”裴液道,“水下的時候我用儘了力氣,連它一個芝麻粒都斬不下來。”
李西洲安靜觀瞧了一會兒:“你的意思,【汞華浮槎】怕火?”
“是怕一種特殊的火。”裴液糾正道。
他拄著膝蓋,又將瓷瓶遞給了她:“你再看看這個。”
“何物?”
“是這枚殘片沾染的舊血。”
李西洲瞧了瞧:“怎麼?要我遞往仙人台查驗嗎?”
“不是,你驗驗。”裴液認真道。
“我驗……”李西洲微怔,“我驗什麼?”
“你沒覺得,這個血有什麼不一樣嗎?”裴液俯身盯著她的金麵,然而隻有一雙淡彩的眼眸微微茫然地看著他。
“很……舊?”
裴液心想這位殿下提點的事自己即刻明白,自己的思路她卻全然跟不上,怪不得有“你太聰明了”這樣的抱怨。
“我是說,你對這個血,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裴液耐心引導著,“你可以離得近一些。”
“……還是沒有。你能直說嗎?”女子的耐心卻快要耗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