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雖已深,文水城內卻燈火通明,如常宇所言,今晚很多人睡不著,那些沒來及或者本就沒打算逃難的文水百姓們人心惶惶睡不著,那些被賊軍逐個點名敲打的城中官紳們同樣睡不著,就連一早被夾道歡迎湧入城中縣衙的大順帝李自成同樣未眠。
“周遇吉言稱要兩天時間考慮,爾等以為他可是行拖延之際”縣衙後府堂中,賊軍的主心骨均在此,他們剛剛結束一場宴席,李自成居中四顧問道。
“久聞周遇吉那廝又臭又硬,臣以為他不會降,就是在拖延”牛金星異常肯定的說道,在座不少人點頭認同。
“也未必,周雖硬,然大局當前,形勢所逼,其人也未必就無投降之心,太原雖城高牆後,號稱兵力二十萬餘萬,然大家心知肚明,有能戰之兵五萬已然算多,他拿什麼抵抗我百萬雄師……臣認為周此時正是天人交際之時,容他考慮二天又如何,即便是拖延之計,區區兩天賣他個麵子便是,隊伍等也無甚影響,正好借機休整一下人馬”。
李自成的另一個軍師,顧君恩站出來一番話又說的在做人也是不由點頭,甚至有的還忍不住的笑了出聲。
這笑聲大家都很默契,自然是顧君恩的那句百萬雄師,事實上這年頭打仗都喜歡先聲奪人,吹的牛逼哄哄,一萬人敢吹十萬,十萬自然敢吹百萬,而且麵不改色心不跳。
不過顧君恩也說了句實話,太原城的確沒有多少兵力,實際整個宣大都沒有多少兵,此時大明能調動的兵馬早已捉襟見肘,無兵可調,有兵也沒錢調。
至於有很多史料稱此時太原有兵力十幾二十萬,大同和宣府也各有二十幾萬等等言論,不過是賊軍故意誇大給自己長臉,事實上此時宣大早就兵力寥寥還需駐防動輒幾百裡的長城防線,根本沒有多餘調動。
這個情況,一直重視情報工作的賊軍自然早已掌握,相信此時太原城中能戰兵力最多不過五萬,隻是他們卻忽略或者是根本不知道常宇這個小蝴蝶閃動了一下翅膀,太原城尚有十萬兵馬候著他們!
“諸位以為如何?”李自成環顧四下問道,卻見劉宗敏已然醉酒靠在椅子上竟然睡著了,而正對麵的李過臉色鐵青還在不停的舉杯喝酒,李來亨被明軍奸細刺殺,讓他憤怒悲痛異常。
李自成何嘗不是,他對李來亨平日也是疼愛有加,不然也不會給他獨立一軍的權限,奈何這孩子命薄!
“臣讚同顧先生之議”宋獻策站了出來“兩日時光而已,便給那周某人又便如何,難不成兩日之間他還能撒豆成兵不成?”
宋獻策笑了笑繼續道“一來如顧先生言,咱們可休整一下人馬,重新部署,二來也不能讓姓周的就那麼心安理得要了兩天時間,總得時不時的敲打一番”。
“軍師,可是有了什麼妙計?”李自成笑問道。
“妙計談不上”宋獻策輕輕搖頭;”隻是不想讓那廝如此安生罷了”說著一指東方:”不妨去那邊敲敲他”
眾人聞言,均知其意,周遇吉在太原之南百裡外設了一道東起祁縣西至交城長百裡的防線,他以重兵在交城正麵應對賊軍主力,祁縣卻兵力單薄。
“周遇吉設置防線,阻我大軍同時,也切斷了太原方向的情報偵查,但眼前形勢還是較為明了,明軍主力在西,東邊兵力雖也不重,但卻可隨時調動防線上的其他兵力馳援,機動性非常強,咱們在東路的兵馬並不多,隻恐對其造不成什麼大的襲擾”李岩微一沉思道。
“東路此時誰人當值,兵力幾何?”李自成問道,自從破了平陽府後,他一直在大方向運籌帷幄,小細節均有部下軍師搞定。
“李友和白鳴鶴領兩千人馬,此時應在平遙”李岩答道
李自成手下草頭將領多如牛毛,但這兩人他還是比較熟悉的,因為這次東征,這倆人才是真正的先鋒,於十八日率先渡過黃河,為他率領主力鋪路,而後李過從葭州渡河回合後,這倆先鋒變為偏鋒成為打醬油被派往東路。
“二千人馬是有點少了”李自成微微一沉思,抬頭看著李岩:”依你意思,當還需派多少人馬過去,方可給周施壓?”。
“咱們既然於他有兩日約定,自然不能失信於他,至少明麵上不能,李岩笑了笑,所以這兩天內不能實質上的開戰,襲擾倒是可以,所以人馬也不宜多,但少了又難以湊效,嗯,五千人馬應是最佳!”
李岩略一思索道。
李自成點頭,宋獻策,牛金星等人也認可。
派誰去呢,李自成眉頭一挑,看了一眼在座之人,目光落在一人身上,剛要出口。
“父親,派我去吧”李過站起身來,臉色鐵青,這文水城悶得慌,想出去走走。
李自成微一皺眉,本想說什麼,卻又忍住,輕輕點點頭:”也好,不過注意輕重”。
“謝父親,孩兒這就出發”說著對李自成施了一禮,轉身出去,諸人皆左右顧盼不語,心知肚明李過這是要去發泄了。
“主上,亳侯如此,萬一……恐壞大事啊!”李岩不由有些擔心。
“無妨”李自成抬手輕搖:”他不是小孩兒,做事知輕重”說著坐下,看了一眼迷糊醒來的劉宗敏,又道:”假若周遇吉是拖延之計,你等覺得他在拖延什麼?”
“恐怕是主上最擔心的那件事了”牛金星笑了笑,李自成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他最擔心什麼?擔心晉王跑路,那偌大家產飛了,要知道他東征本意除了擴大地盤外,就是掠奪財富資源,而一個王府的財富堪稱幾座城的油水啊。
這也是曆史上他剛拿下平陽府,就讓劉宗敏馬不停蹄前去圍堵太原,就是怕晉王跑路。
“隻給他兩日時間,時日一到,他若降了便好,若不降,即刻發兵!”李自成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天色大亮,大南門城樓二層,常宇揉著惺忪睡眼,方三已經為他準備好了洗漱熱水,
看了時辰已是上午九點多,這是常宇少有的一次懶覺,畢竟他這幾日來回奔波折騰的精疲力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