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堪所料不差,穀頂上的胡嶺的確感覺有些棘手,西山雖陡峭,那些攀爬清軍一時難及,但漫山遍野的攀爬在視覺和心理上都給了他極大的壓力。
更重要的是,在穀口登頂的那撥清軍實力強悍。
多鐸入穀前,曾在穀口處分兵兩撥各朝兩岸攀爬登頂,雖地勢極險,上有伏兵,卻激流湧上。
胡嶺在穀口上方早伏有人手,左右各五百步兵營據險而守,見清軍攀岩而上,隨即下令攻擊。
步兵營士兵箭法不精,多以火槍殺敵,火槍換彈藥速度太慢,清軍疾登,速度之快讓步兵營略顯恐慌,紛紛以石砸之,清軍死傷慘重,但竟也有少許衝了上穀頂,立刻展開近身搏殺,一邊疾呼從穀中逃出的那撥人馬,速速登穀支援……
卻說尼堪率六百餘人馬入穀,中伏死傷百餘,慌亂中往回又逃了百餘被上邊的伏兵給截斷,眼下隻有兩百餘隨他衝進山穀。
趁山穀大亂,明軍兵力已被牽製,此時正是入山大好時機,尼堪豈會輕易放過,傳令餘部沿著山穀疾馳。
兩百人一邊奔馳,一邊緊盯上方一線天,防備明軍伏擊,行百餘米安好,諸人心中略送一口氣。
前方有彎道,尼堪示意加快速度,沿著岩壁剛拐過彎,眼前一景讓倒吸一口涼氣,兩百餘明軍堵在穀內張弓瞄著他們……
嗖嗖嗖,老九射出第一箭正中當先一名清軍喉嚨……
箭如驟雨,快若閃電,眨眼之間射翻清軍數十人,尼堪大駭,不用他發令,清軍立刻退回彎道。
剛露頭就被殺射半百之多,太他媽的恐怖了。
心驚膽寒之際,突聞殺聲大作,穀中明軍殺了過來……
尼堪臉上肌肉跳動,一咬牙怒吼道“明軍不過百人,殺光他們”隨即率先拔刀迎向前去。
一方要死裡求生,一方要浴火重生,兩撥人近身搏命,慘烈至極,殺聲響徹穀內……
穀頂胡嶺聞下邊殺聲大起,長呼一口氣,眼又看向穀口,那邊清軍的攻勢已被碾滅,那寥寥幾個登頂的清軍雖然悍勇,但總歸架不住步兵營的人多勢眾,在穀底清兵後援不及的時候,全被剁了扔下穀底,這讓穀底原本打算攻上去的那支逃兵,嚇得躊躇不前。
穀口已安,穀內廝殺聲愈發激烈,但胡嶺一點兒都不擔心,小督主曾私下給他說過,那兩百家丁戰力是他麾下最強的,之所以一直打壓不用,就是為了讓他們憋一肚子火,關鍵時刻拿出來,怒火宣泄之下,威力大增!
反倒是穀頂上的步兵營實是讓他不滿,除了會打火槍,箭法稀鬆,戰力平平,剛才險些就讓那些清兵登頂,氣的他隔岸怒罵常豐和魏誌通,若失守定斬二人!
讓他有些憂心的還是漫山遍野的清軍,山雖陡峭,此時卻也已上了半山腰。
尼堪內心是無比震驚的,從軍十餘年和明軍交手無數,深知明軍戰力水平,更知明軍對清軍都有一種深深的恐懼,畏戰之心溢於言表,往往剛交手便一觸即潰。
袁崇煥時期的明軍還算硬骨頭,孫承宗時期還有骨氣,可是後來數年間,雖有孫傳庭,洪承疇力挽狂瀾,明軍卻不複往日,曾經威名赫赫的邊軍隻餘皮毛,聞清而逃早習以為常,兩年前的鬆錦大戰,徹底把大明邊軍擊潰,更重要的是把軍心也徹底擊潰了。
時過兩年,滿清蓄精養銳,刀鋒更利,反觀明廷深陷泥潭,明軍食不果腹衣不遮體,更是不堪一擊才對,誰曾想,躊躇滿誌的滿清大軍剛出家門就遭受迎頭重擊,先是阿巴泰先鋒近萬騎兵幾乎全軍覆沒,多鐸遇伏,損失慘重,而如今山穀中對麵的這兩百明軍似發了瘋一樣拚命,沒有絲毫畏懼,且愈戰愈勇。
尼堪想不明白,明軍這是怎麼了?
為何如此反常!
沒有人給他答案,或者說老九一直用手中的鋼刀給他答案。
狹路相逢勇者勝,兩撥人馬兵力相當,就在山穀中近身搏殺,一番愈戰愈勇,一番膽戰心驚,連連後退。
如小太監所料,老九這撥家丁心理的確窩著火,曾經大同總兵的私軍,戰力爆表,勇冠三軍,但這幾月來卻一直在伺候一幫死太監,低三下四沒個人樣,沒了尊嚴。
他們需要一場血戰來洗刷恥辱,來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