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手下人措辭略有不當,但魏老大這坐地起價是不是也說不過去,合著平日不欺負老百姓專欺負我們官兵,這種做法雖和白蓮教的殺官造反實質不同,但性質一樣,這叫宰官!”常宇似笑非笑道。
魏長德哼了一聲“你連人帶馬上百,要動用俺碼頭所有船隻費時費力,還耽誤彆的買賣,收你個二三十兩銀子貴麼,你們官兵平日占了老百姓多少民脂民膏的便宜,怎麼輪到花銀子時候開始計較了”說著翻了個白眼“做買賣兩廂情願的事,您嫌貴您就走”。
“對,走,走,滾蛋……”周圍百姓一陣喧鬨放聲大罵。
“不知死活”況韌怒急破口大罵。
魏長德眼神一冷“怎麼著,軍爺們還打算強買強賣麼,若真如此的話,俺們可也不是好欺負的,嘿嘿,如今倒可理解為何白蓮教總喜歡造反了”。
常宇拽住要動手的況韌,他自然聽出魏長德言外之意你若用強就是官逼民反了,這讓他一時無語,又無策。
漕幫之所以底氣這麼足,除了打鐵自身硬外,自然也少不了當地官府的保護傘,話說古往今來那個做大的黑澀會沒有後台沒有保護傘。
而其之所以敢對官兵獅子大開口,究其原因還是這時候的官兵太壞了,太弱了,太慫了,遇到小股官兵不坐地起價都對不起自己。
隻是他這次看走了眼不知道眼前這支官兵,實乃大明最強悍卒。
可常宇雖惱,但卻也不能用強,否則與劉澤清之流與強盜何異?
於是不由長歎,千軍萬馬屍山血海都闖過來了,卻被一幫地頭蛇給難住了。
“做買賣講究和氣生財,你糧船幫勢力再大也不過在江湖討飯吃的,而這口飯還得看官府給不給吃,給你吃你就得孝敬著,不給你吃,你就先掂量著敢不敢和那白蓮教一樣揭竿造反!”
就在常宇束手無策時,吳中揉著惺忪睡眼拎著刀慢悠悠的晃了過來,徑直朝魏長德跟前走來,一個大漢想伸手阻他,被他抬起一腳踹開,眾人大怒,正欲撲來,隻見寒光一閃,刀尖已在魏長德脖子下。
餘眾嘩然,不敢輕舉妄動,紛紛喝罵。
“不可”常宇趕緊出聲喝止,他怕吳中真給殺了,激起民憤爛攤子難收拾。
“你若敢殺了俺,這條河你沒命過的去”魏長德倒也是個漢子,麵不改色冷冷道。
且,吳中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一臉不屑道“若非爺們現在身在官府,你這百十口子真不夠看”說著回刀入鞘“你糧食幫以河道為生,卻忘了這河道是誰的了麼?隻需朝廷一聲令下爾等便失了營生,這麼多人沒了飯吃,是入山為寇呢,還是學白蓮教造反呢?”
“用不著唬俺”魏長德油鹽不進“怕是朝廷也不敢一下讓數萬人沒了飯吃吧”。
“怕,不等於不敢,爾等連官兵都敢敲詐勒索,朝廷為什麼不換個聽話的來使喚呢”吳中嘿嘿一笑“知道你是地頭蛇,官府裡有你們的靠山”說著一指常宇“但是你們的靠山給我們大人提鞋都不配,便是魯王見了都得禮讓三分,至於東河總督,嘿嘿,怕是話都說不上一句”。
東河總督,全稱河南山東河道總督,專管山東和河南境內黃河運河水道,據說權利甚至可比肩山東巡撫,其衙門就設在濟寧,距兗州不足百裡。
這話魏長德聽了進去,眼睛眯成一條縫仔細打量著常宇,此人年紀輕輕,卻連藩王都要禮讓三分,他到底是誰?
又見其隨扈,一個個虎背熊腰殺氣騰騰,絕非一般悍卒,莫非……心裡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是漕幫的,在碼頭上每天都能從南來北往的客商嘴裡聽到很多消息,比如,如今威震朝野的東廠大太監!
經過數月發酵,常宇的戰績和威名早已不限北方,此時連南直隸都已如雷貫耳,言他年少英勇無敵,善戰而弑殺。
“大人可是姓常?”魏長德突然抱拳恭敬的問道,這一反轉讓其手下人瞠目結舌。
常宇苦笑,看來自己現在太有名了,連一個黑澀會頭子都聞其名。
“既知吾名,十兩銀子可否渡河?”
“可,可,可以!”魏長德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恐懼,突然變得結巴起來。
或許是激動,他聽過太多這個小太監的傳聞,幾乎南下的客商都會吐沫橫飛談論這個以己之力力挽狂瀾的少年太監,什麼太原禦敵數十萬,關外殺得韃子狼狽而逃,保定府勤王殺退數百萬賊軍,千裡追韃子……反正將這個人傳的像個天神,像個戰神一樣,但有一點很肯定都說這太監很年輕,是個少年!
今兒竟然見到了真人,竟然也看不出一丁點兒太監的味。
或許又是有些恐懼,畢竟傳聞裡的小太監殺人如麻,不管是賊軍還是韃子,落到他手裡就沒活口,而且其最愛用人頭築京觀……
想到這裡魏長德冷汗之流,他橫是因為漕幫在山東地界實力大,背景強,所以遇到一般的官兵根本就不買賬而且會敲詐些。
所以才會張口二十兩,實則五兩銀子都足足的了。
若真是傳言那般,剛才要是激怒了他,此時怕是血流成河了?魏長德開始慶幸自己有眼力見。
站在對岸,看著碼頭上忙碌渡河的部下,常宇表情略顯無奈,縱橫戰場所向披靡的東廠大太監,為了渡條河竟然還得靠名氣。
可吳中更是無奈,卑職裝模作樣各種威脅恐嚇,忙活了半響最終還抵不過大人的名頭。
“或許提你名頭,咱們早過了河呢?”常宇打趣道。
吳中搖頭“他們不是賊人也算不上真正的江湖人,不吃我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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