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雨勢漸大。
姑溪河之南數裡範圍內的泥水裡橫七豎八死屍遍地,時而夾雜哀嚎求救的聲音,數百官兵遊蕩其間遇受傷友軍則救,賊軍則補刀了結其性命而後搜刮其身。
當塗城牆下或站或蹲著千餘人,這些都是剛從戰場俘虜的賊軍,半個時辰前況韌率領數十騎親衛成為最致命的武器,入陣之後猶如一把利刃毫不費力的將賊軍撕開一個缺口直接打到其後陣聯手金聲桓的伏兵逆勢翻盤一舉潰敵,賊首陳大發更是被況韌一箭斃命,賊軍四下逃命或棄械投降如今被押到城外等候處置。
府衙大堂,常宇換了身乾淨的衣服端坐太師椅上撥弄著手裡的茶蓋瞧著眾人臉上冷笑練練,呂大器,徐弘基諸人一臉愧疚坐立不安一會瞧瞧小太監臉色,一會瞧著跪在門口的金聲桓。
四千正規官兵其中還有一千是騎兵,對陣三千流賊竟然沒占到一絲便宜,即便是預先設伏玩了個前後夾擊的突襲依然沒個卵用,若非小太監的數十親衛參戰,這場仗結果還很難預料呢。
這場戰打的實在是難看,實在是打臉!這讓手握南京兵權的徐弘基顏麵無存,雖也親自上了戰場依然覺得羞愧難當。
“起來吧,此事與你乾係不大,但卻也非並無乾係!若是你嫡係兵馬打成這樣,本督今兒非治了你!”常宇瞥了一眼跪在門口的金聲桓冷聲斥道。作為伏兵主將竟然把一場伏擊戰打的那麼不堪,自是責無旁貸,然則畢竟他所率兵馬都是剛接手,而且還是初上戰場的雛,畏戰不前遇戰恐慌在所難免。
金盛恒這才起身:“督主大人給末將十天時間,若再如此不堪隨督主大人處置!”
好!常宇擊案而起:“本督就當你立了軍令狀,且看你能否說道做到”說著驗光一掃堂上諸人:“汝等此時臉色可比剛才那場仗打的還難看,說明尚有羞愧之心,萬望能知恥後勇!”
諸人垂頭不語,常宇冷哼一聲:“呂尚書,此戰你有何看法?”
呂大器起身拱了拱手:“無他,南京兵馬操練不勤兵備鬆弛!”旁邊徐弘基臉色肌肉動了幾下,常宇瞧的真切:“國公爺且說說看”
“沒什麼可說的,呂尚書所言極是,吾等有責,願受責罰!”徐弘基端坐其位鐵青著連拱了拱手道。常宇嘿了一聲目光從其臉上滑向趙之龍,朱國弼等人身上,無人敢與他對視。
“不管怎麼說首戰告捷是大喜之事,望諸位再接再厲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常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大堂外,況韌急步走了進來:“稟督公,此戰斬敵四百餘,俘一千三百餘,我方傷千餘,戰死六百七十六”
嗬!常宇嘴角一抽目光掃向諸人,皆沉默不語。
“通告首戰殲敵近三千,我方傷亡不及五百!”常宇淡淡道,況韌一怔隨即問:“督公是要殺俘麼何時動手?”
常宇眼睛一眯,看向呂大器:“尚書大人怎麼看?”
呂大器略一沉吟:“自古殺俘不詳,且傳至賊軍處隻恐將來無人投降以至拚死反抗”徐弘基等人亦點頭附和,常宇哦了一聲便對況韌道:“先不殺,但通告發出去!”
況韌轉身走了出去,心裡還在納悶,小督主向來心狠手辣殺伐果斷怎麼聽了這老頭一句話就變心了呢。
呂大器幾人何嘗不也是在嘀咕,傳言這小太監殺人如麻最喜歡殺俘築京觀,可眼下怎麼有點和傳聞不符了,但對常宇虛報戰績的做法卻是認同的,因為眼下太需要一場大捷了,不光軍心需要捷報激勵,民心也需要捷報來安撫!
特彆從南京出城作戰的兩萬將士他們多是初上戰場的菜鳥,偏偏又聽了太多賊軍的凶悍傳說,從內心深處有著無比的畏懼,想當然的以為賊軍作戰勇猛不可敵,否則人家怎麼這麼快就打到了南京門外的……而激勵他們士氣的最直接方法就是取得一場大捷:你看看你們不是不行,而且很厲害呢,以五百多代價殲敵十倍的敵人,所以賊軍都是紙老虎……這也剛才常宇不得不讓親衛參戰的原因,若是剛才敗了,那往後的仗真的不用打了。
“首戰雖告捷然表現的卻差強人意本督不賞不罰,諸位可有異議?”常宇一掃眾人輕聲問道,呂大器和徐弘基等人連忙搖頭:“不敢請賞”。
“諸位不請賞,但下邊將士的賞金一分都不能少,特彆是國公爺許諾的五萬兩銀子不能打白條”常宇嘿嘿一笑,徐弘基趕緊拱手道:“真金白銀奉上,絕不食言”。
常宇相信他不會食言,在座個眾人都不是傻子,這才是首戰,往後的路還長著呢,若對將士食言誰他麼的還給你賣命!
“首戰雖告捷,然則這才僅僅是開始接下來諸位有何見解不妨直言”常宇長呼一口氣淡淡問道,眼前這幫人帶兵打仗不行,不知紙上談兵有沒有建設性的意見,
徐弘基垂眉沉思,趙之龍和朱國弼麵麵相覷,呂大器左右看了一眼拱了拱手:“以下官所見,不宜過激過急,當需步步為營穩打穩紮”。常宇嗯了一聲:“尚書大人可否說的詳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