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淅淅瀝瀝並不大但雨霧繚繞仙氣飄飄的很有意境,當然這是對於城上觀望的人來說,城外的王義恩卻沒這等雅趣,幾番廝殺後他的兵馬早已疲憊不堪而他本人更是怒火燒心極儘歇斯底裡在城外罵了有一頓飯功夫直到嗓子冒煙出了聲方才作罷,留數股賊人在四門盯著餘下撤回城東山腳避雨歇腳。
城中衙門內吳三桂和王體中都在熟睡中,兩人自昨兒午後從蕪湖奔赴此地一支都沒合眼,兩三百裡的狂奔加上數場廝殺早已力疲,召集城中鄉紳匆匆交代些事後倒頭大睡,和他倆一樣的還有其麾下將士,在門洞裡吃喝了些東西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想。
時間過的飛快,不知不覺雨止天色漸黑,外間咚咚敲門聲將吳三桂驚醒,抽出枕頭下的刀翻身下了床,然後迷瞪了半天才想起身處何方,這才鬆了口氣將刀入了鞘,喝道:“什麼事?”
“稟將軍,賊軍援兵來了!”
吳三桂一驚,匆匆穿了衣服就衝了房外,恰巧王體中也正好跑了出來,兩人對視一眼也不說話急急就奔城頭上去了,依稀可見城南十餘裡外江畔密密麻麻賊軍如潮水湧來。
“白旺來了!”吳三桂嘀咕一聲,扭頭朝正北望去,茫茫荒野空無一人。
“隻要咱們的大軍三天之內能來,這銅陵城就無恙,白旺那點手段我門清的很,其不善攻城而且手裡也沒多少家夥什,出山時那點家當大部分都在我手裡……嗯現在都在小督主那了”。王體中眯著眼看著遠處緩緩而來的賊軍又瞧了瞧天色:“他一路冒雨而來兵疲馬乏的天色又晚,今兒翻不起什麼水花”。
吳三桂點點頭又好奇道:“你說對那白賊手段門清,那且說說他都有什麼手段?”。
王體中咯咯笑了:“你真算問對人了,俺跟了白旺六七年了可謂是最了解他的人了,這麼多年他能穩如磐石自也有俺的功勞……白旺這個人極其謹慎,善遊擊野戰,能利用各種地形對付敵人,而且其手下的兵都是久經沙場的悍卒,雖未必比的上吳總兵的關寧軍,但對付普通官兵綽綽有餘,左良玉和俺……和他打了不下十餘次就沒贏過一場!”
“那是挺厲害的!”吳三桂緊皺眉頭,他從來都不是個輕敵之人,白旺能在左良玉的眼皮底下存活數年而不滅足以證明其凶悍的實力,“你剛說他不善攻城?”
王體中聞言撇了吳三桂一眼,似笑非笑道:“吳總兵,你覺得天天躲在山窩裡鑽老鼠洞被彆人剿的賊軍能有幾個擅長攻城的?”吳三桂一怔,隨即苦笑拍了拍自己腦袋。
事實前幾年不管李自成還是張獻忠都是在山裡打遊擊,到處躲到處藏,即便這幾年他們勢大開始到處攻城掠地,但真正憑借實力攻下的城並沒有幾座,很多時候都是以勢壓人,十萬數十萬的人圍城就把守兵嚇的腿軟,要麼直接投降獻城要麼就有奸細內應,要麼就硬生生的被他們用人海戰術給打下來,沒啥技術含量的。
“白旺這次從安慶最多調來五千兵馬,餘下可能就是他沿途裹挾的百姓了,這些人打仗不行但是幫著吆喝和打下手卻是很好的狗腿子”王體中目光盯著正南方:“約有萬餘,咱們以數百守城還是有些吃力,幸好其沒有火炮沒有家夥什,待其準備好咱們的大軍也該到了”。
吳三桂則搖頭道:“上萬人圍這小城,若其家夥什齊全即便沒有火炮開道,也夠咱們喝一壺的!”王體中一臉輕鬆笑了笑:“俺剛才說了,他家夥什不足,沒幾天準備根本不可能攻城的,但……明日少不得嚇唬,咳……明兒還是把耳朵堵上吧”。
“怎麼,莫非那白賊很會唬人?”吳三桂好奇的笑道,王體中嘿嘿一笑:“要不然他們是如何短短數月就打到南京城外的,這一路上幾乎就沒遇到過硬仗,再硬的人被他連哄帶嚇抵抗的心就漸漸沒了,有的直接就開門投降”。
“既是如此,那就讓嘗一下踢到鐵板的滋味吧”吳三桂嘿嘿冷笑望著遠處:“今晚不用理他如何襲擾,讓將士隻管修整,明兒倒也聽聽他怎麼個嚇唬本將!”
王體中嗯了一聲,又道:“為了安全起見,俺建議將四個城門全部封死吧!”吳三桂想了想點頭應了。
天完全黑了下來,突然間又下起了毛毛雨,白旺渾身已然濕透臉色鐵青看上去十分恐怖,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氣的,看著前來迎接的王義恩,深深呼了口氣:“他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