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北風呼嘯高第在房裡輾轉反側難眠,落在東廠手裡這事擱誰也睡不踏實,可睡不著絕非他一人。
太子朱慈烺也睡不著,他經常聽到常宇的各種事跡,但今兒是第一次見他辦事,那氣勢,那氣場,心機,心思,手段環環相扣遠不是他這個同齡人能望其項背的。
太他麼的厲害了!堂堂一鎮總兵在他跟前給耍猴似的,被嚇的半死最終都還摸不清他真正的用意。
朱媺娖也睡不著,在床上不停的翻著身,宮女體貼的問道:“殿下是不舒服麼還是冷了?”
朱媺娖沒理她而是問地上已昏昏欲睡的宋洛玉:“常宇打仗的時候也這麼凶麼?”
“殿下,打仗時不叫凶,是勇!”宋洛玉擠出個微笑了,她這幾天貼身隨扈晚上都不敢怎麼睡覺,實在困的厲害,偏偏這少女心事多,每日問東問西像個話癆,她可不知坤興公主在宮裡有時候一天都說不過兩三句話的。
坤興公主也笑了:“那一定更嚇人。剛才的他和平日所見大不同,有種說不上的感覺”。
“殿下,俺們小督主可是多麵人呀”宋洛玉打趣道:“在俺們跟前是一副模樣,在文官跟前是一副模樣,在武將跟前又是一副模樣,在熟悉人和陌生人跟前又不一樣,他曾給俺們說過,人都是多麵的!”
坤興公主眉頭一皺:“不會啊,本宮就隻有一個樣子啊”。
宋洛玉歎口氣頓感無語,你深處皇宮每日麵對的都是固定的群體,不是你爹媽就是手下奴才,你想多麵也沒機會啊!
常宇沒睡不著,聽著窗外呼嘯寒風,腦子裡盤算著山海關存糧僅夠三月之用,但他又不能全部給調走,最多也隻能調走兩個月的量,可這些遠不足讓寧遠撐到明年開春。
雖說兩個月後土豆和番薯都可以收獲了,但那個時候關外早都大雪封山了,運輸是一大難題,可眼下也沒再好的辦法了,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公務問題太燒腦,想了一會就煩躁的很,可是越是不想想,思緒越往那邊跑,好不容易繞過去了又想到那個來去無影的殺手。
常宇不怕他來行刺,隻是絞儘腦汁也想不出,到底是什麼人派來的,而且那麼的不死不休!
周奎派來的?不太可能。
那些得罪過的勳貴?得罪的可多了,從伯侯到國公都有想弄死他的人,即便現在很多人表麵已同他講和了,暗地裡弄死的他心一分都不會少。
可到底是誰的人呢?
以眼下手頭的線索他無法推斷出具體的嫌疑人,除了抓到那個殺手。
迷迷糊糊間,天色大亮,常宇少有的感覺到困乏,若不是要去山海關必然接著睡到大晌午。
天空陰冷的很,特彆是山風吹的人骨頭寒,一路都喜歡賞景的坤興公主老實的呆在車廂裡,嘀咕著這還沒入冬都這麼冷,若是深冬那得多冷啊。
野孩子朱慈烺繼續撒野,這幾日不是纏著王征南要學武就是跟著況韌學射箭,彆的不說騎術是增進了許多,在隊伍前頭縱馬奔來奔去沒個消停。
常宇一反常態棄馬坐車,倒頭就睡。
高第自由了,至少看上去是自由了,沒有捆綁在常宇的車旁騎著馬,臉色凝重雙目赤紅,不用說昨晚一夜沒睡。
至於他的三十個親兵也被解除管製尾隨在隊伍後邊。
但高第心裡清楚,若是他想逃走或者有彆的想法,轉眼之間他和這三十個親兵就會被砍成肉泥,他不覺得自己的手下戰鬥力能比常宇的這些悍卒更強悍,當然,他也沒有必要做那些舉動。
撫寧距離山海關百裡路,騎馬快則半日慢些一天足以,然常宇隊伍中有馬車跑不起來,均速緩行也僅在晌午時修整了不足半個時辰,至天黑時終於抵達了山海關石河畔。
眾人下馬渡河,此處臨海寒風呼嘯更甚,四下張望正北群山黑影重重偶見幾點火光應是長城上的,隔河正東的關隘則燈火點點,那裡正是山海關。
山海關並非一個獨立的關口,而是由七座關城組成,關口直連燕山中的長城,長城外北邊是威遠城,南邊是威海城,正中則是和關城一牆之隔的東羅城,長城裡邊的關城兩翼是北翼城和南翼城以及在入海口的寧海城。
其規模之大已不下內陸一座州城。
朱家兩兄妹站在石河東張西望雖是天黑也看不到什麼景,但兩人的神情都變得特彆激動起來,至於為什麼激動常宇多少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