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宣府到張家口有六十裡地,冒風雪趕路到地頭再快天也要黑了,所以常宇一行反倒不著急了,反倒是史可法有些著急了催促兵馬快行,早到張家口早安心,畢竟不知路上發生什麼也不知這風雪何時停下來。
常宇和史可法離城,何成新奔赴各處安撫軍心,宣府城則由賈外雄坐鎮,這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常宇走時也給他交代了,誰冒頭殺誰,不管是當兵的還是老百姓,當以鐵血手腕震懾,並且聯手錦衣衛鎖定城中的蒙古人或可疑人員,該抓抓該殺殺,擔心其人手不足,何成新走前令其一個心腹部將聽從賈外雄調遣,隨時都能調動上千兵力維穩。
老九率黑狼營護著史可法一行,常宇的商隊則是親侍和親衛組成,遇到小麻煩自己就處理了,遇到大麻煩的話老九近在咫尺隨時可打援。可以說此行做足了準備。
風雪雖緊,路上行人可不少,除了前方數百官兵外,還有來往不止商旅,多是大車小車的裝滿了貨,宣府是特區,張家口是真正的交易口岸,每天成交量大的驚人,很多商號都在那邊設了分號經營買賣,所以不管刮風還是下雪這條路上從來都是熱熱鬨鬨的,同時也帶動了沿途村鎮的經濟,幾乎每個村鎮都有酒樓客棧招待過往客旅。
行二十餘裡,風雪愈大,眾人雖裹得嚴實卻也凍得手腳冰涼,常宇見前方路邊有個鎮子便令眾人修整片刻,鎮子裡沒有像樣的酒樓但卻有很多檔口,也就是最簡易的客棧,睡覺有大通鋪,歇腳有熱水,這種檔口生意最好,便宜又實惠。
檔口裡很多來往客旅在歇腳,況韌尋了家人少的讓店老板燒了鍋開水喝了暖身禦寒,常宇坐在門口看著滿天飛雪一邊喝著熱水,一邊四下打量,眾親衛裝啥像啥,即便喝著水也不敢隨便離開貨車,其實車上哪有什麼貨,都是他們的家夥什和乾糧而已。
坤興公主也下了馬車,不過並未往檔口裡擠,他雖能跟著常宇一起吃粗茶淡飯,但是檔口裡全是走南闖北滿身臭味的腳力,你讓她進來真受不了的。
本以為她下車是透透氣舒展一下筋骨,哪知卻徑直朝不遠處的街邊走去,一個低矮的草棚角落蜷縮一個乞丐,確切說是一個小道姑,衣著單薄且破舊,道姑臉色蠟黃嘴唇發白眼神迷離:“她這是餓的麼?”
素淨眉頭一皺:“這是病了”說著探手往哪道姑頭上摸了一下,觸手滾燙顯然發高燒。
“可,可還有救?”坤興公主一下就揪心了。
“有藥就能救,願意救就能救”素淨看著她:“你願意救麼?”
“當然要救了”坤興公主急的一跺腳:“車裡有藥……”卻見素淨在那道姑身上摸了又摸:“你……你作甚?”
“沒什麼”素淨隨口說道,便讓旁邊兩個番子將這道姑抬進車裡,常宇從檔口裡走過來問怎麼回事,坤興公主趕緊小聲將事情說了,常宇苦笑搖頭:“生靈塗炭,遍地是鬼,你救的一個救了全部麼”
“那,救一個是一個呀!”坤興一怔之下有些怒了瞪著常宇道:“你心怎麼這麼狠!”
“是是是,我心狠,比不上你聖母白蓮花”常宇不便和她爭執,轉身走到車旁邊看去,蓮心在車上正幫那小道姑用濕巾擦臉,年紀不大十六七歲模樣倒也清秀的很。
要知道這年頭老百姓日子的過的苦,普通人家的孩子無不蓬頭垢麵滿臉菜色且又黑又瘦,實無顏值可言,絕非電視劇裡那種滿大街的美人兒,也隻有那種大戶人家的女孩不缺吃少穿不用風吹雨曬,白白淨淨的看著有幾分姿色,貧苦人家的孩子除了像蓮心這種天生麗質外,八分顏值也要打對半!
這小道姑也是黑瘦黑瘦的,但常宇卻看出其顏值的不凡,隻是心裡疑惑:既是道姑為何不在觀中修行,卻淪落這道邊乞討。伸手在其額頭一摸,嘿,好家夥,至少三十七八度,這麼高的燒在這年頭真的……很危險。
因太子和公主同行,出門自然要準備各種藥物,其中不乏出自宮裡禦醫之手,自然也包括去熱藥,但這年頭可沒膠囊,必須要用藥罐熬……
常宇不是菩薩心腸,若是平日看到路旁有乞丐什麼的甚至不會多看一眼,因為麻木了,但坤興公主要救,他也沒辦法,隻好耽擱一下腳程,讓當口老板幫著熬藥,他則帶著幾人在鎮子裡溜達一圈,實則沒什麼可看的,便去了路南邊洋河河畔賞景去了。
“督公大人,您在真定府撿了個道士,在濟南撿了個和尚和尼姑,現在又撿了個道姑,如今佛道兩門都被您集齊了哦”況韌忍不住打趣,眾人哄笑:“還有吳殳和常弁倆乞丐,僧,道,丐,還差啥啊”。
“還差銀子啊!”常宇苦笑歎氣,扭頭望去,卻見一幫乞丐正圍在商隊乞討,而坤興公主正在給他們發饅頭……
“還真是一朵白蓮花!”常宇咬牙切齒,這年頭糧食金貴,他和親衛們途中都是吃乾糧,大饅頭幾天才能吃上一頓,這白蓮花可好啊,直接拿來施舍乞丐。
歎口氣便朝那邊走去,他必須阻止坤興公主,倒不是心疼這點饅頭,而是這個舉動實在和眼下身份不符,要知道跑幫走貨的腳力平日都是飽一頓饑一頓隨便啃幾口硬頂著,你倒好拿饅頭施舍乞丐,傻子也知道你們不簡單啊!
而事實也如此,坤興公主的這個舉動,不光引起街上的乞丐們前來瘋搶,更引起其他商旅的注目,皆感疑惑。
“少東家,你把自己的口糧都分了他們,路上你吃啥啊,這到張家口還有幾十裡路,明兒才能進城呀……”常宇離老遠就大呼道,被乞丐圍著的坤興公主聽的莫名其妙,但其他商旅們則啞然失笑,原來是個少東家大發慈悲了,就說嘛,正常人誰舍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