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些深了,東廠衙門的氣氛卻陡然緊張起來,或者說非常的詭異,按理說出外勤的一眾人回來,衙門裡本該熱熱鬨鬨才是。
可這次不一樣。
常宇端坐大堂陰沉著臉,看著角落裡的火爐,春祥及一種親侍,統領則站在堂外低著頭,每個人都的表情都很嚴肅甚至還帶著一絲驚慌。
飯桶!
常宇一聲嗬斥,堂外眾人的心又緊了些,趕緊叩首“卑職無能,請督公大人責罰!”
“數千人圍剿,竟還能讓其逃脫,到嘴的鴨子都能丟了,汝等何止是無能,簡直是可恥,虧得平日一個個吹牛氣衝衝!東廠的臉都讓你們丟光了!”常宇厲聲大喝,雖說李自成逃跑經驗豐富但這也不是他們空手而回的理由,若是隨隨便便就此算了,以後隊伍可就不好帶了,何況他今日心情不佳。
“大哥”春祥向前一步單膝跪在常宇跟前“那闖賊實在狡猾的很,他在多出故布疑陣令吾等忙於奔波而不獲……兄弟們這十多日沒睡過一個安穩覺……皇上那邊若有怪罪俺扛了”。
“你扛的起麼!”常宇一聲怒吼,狠狠的拍了桌子“汝等可知道此獠對朝廷對皇上有多重要,若擒了他,西安那邊賊窩立潰,朝廷能省多少錢糧,將士少打多少仗少死多少人老百姓少遭多少罪!可偏偏……”
“卑職願受責罰”門外屠元,賈外雄等人噗的跪下一片。
“滾出去!”
一聲厲喝,常宇身上氣勢迸發而出,整個大堂上殺氣蔓延,堂外眾人頓時瑟瑟發抖,這些人在戰場上可都是以一敵百的殺人狂魔啊,此時卻被大太監的氣場壓的死死的。
春祥見狀趕緊揮手示意眾人先離開。
“大哥,是不是皇上責罰你了”待眾人離去,春祥走到桌邊給常宇重新沏了杯茶,常宇長歎一口氣,緩緩坐下往後一趟雙手敷麵“春祥,我心累的很”。
春祥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似乎覺得自己能體會到常宇的心境,能者多勞,看似風光無限無所不能的東廠督主實則承受的東西太多了,承受的壓力太大了,這種壓力太大以至於他的精神一度徘徊在崩潰的邊緣,平日無事還好,若是心事太甚,則容易失控。
應該是被皇帝責罵了,不然不會發這麼大的火。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常宇發這麼大的火,而且還是對他。
但他一點兒都不難過,反而覺得這位小大哥太可憐了。
“大哥,那闖賊實在……”好半響見常宇撫麵不動,春祥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便想找個話題,順便解釋一下這次為何會徒勞無功。
“我知道”常宇打斷春祥,坐正了身子探手取過茶杯抿了一口“你我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太監到東廠任職不過年餘,雖也學到了一身本事,但大多還處於紙上談兵,比之闖賊那十幾,幾十年的實戰經驗,特彆是逃跑的經驗遠遠不如”。
“倒也不全因為此”春祥撓撓頭“我實戰經驗雖少,但咱衙門和軍隊裡卻有很多經驗豐富的老手,隻是……那闖賊留下的絆子太多了,很多時候都快要拽住他尾巴的時候,卻被那些絆子給壞了事”。
“古往今來,成大事者雖無三頭六臂卻有狡兔三窟,闖賊綠林出身,老百姓基礎好,又善蠱惑,追捕他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常宇歎口氣“既已無功,就此作罷,但是要做深刻檢查,到底失策於何處,比如闖賊到底是從哪兒溜走的”。
“其實在回來的路上我已重新做了推演,出京之後根據痕跡我們一直追到了延慶山區,本當時以為他遁入山中便大舉搜山卻又發現他南逃痕跡,循跡追去在河北和山東境內繞來繞去……”
春祥正說著就被常宇打斷“後來再仔細一想,在山東和河北都不過是他的暗雷自爆,隻為掩護他的行蹤,但汝等卻更加以為他就在附近觸手可及”。
“對對對,更是在前陣子還突然冒出一股勢力,行事暴虐狠辣更讓吾等堅信摸到了跟前……”春祥詳述了那一段經曆,常宇微微點頭“應該是死士了,隻是不知道是闖賊入京時提前潛伏的還是後來李過遣來接應或者說放煙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