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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真的很深了,堂上的常宇起身神了個懶腰,轉身朝內院走去,新娘子還在等著他揭蓋頭呢。
剛洗漱完的常延齡端坐床邊看著油燈搖曳,內心還是久久無法平靜,一手把控邊關,一手掌海路,可進可退,小太監這步棋下的大,莫說當今聖上,便是太祖在世在同等局麵下也未必敢輕易動他,何況他至少提前十年布局,若不說誰人能窺破。
當然了,這都是他的後手,他終究是個太監,若無出格之舉,皇帝何必要動他。
而另外一間客房裡,鄭芝龍輾轉反側也是難眠,與常延齡不同,他是興奮的。
自從投誠朝廷洗白上岸之後,鄭芝龍幾乎就是等於是被閒置了,雖手握水師卻幾乎可以說是無所事事,這對一個曾經興風作浪的大海寇來說,日子相當的乏味且又提心吊膽,乏味可以理解,提心吊膽的則不足為外人道也,但有心人卻能猜出個一二。
朝廷招安,曆來都是秋後算賬。
現在不動你,不等於以後不動你,現在無暇無力動你,等有空有能力時呢?
鄭家是個大家族,還要往前看,還得為子孫後代著想。
所以即便和常宇未曾謀麵,但僅憑見了特使看了那封信後,鄭芝龍就大手筆的出錢出力出物,既交接了大太監又在皇帝和朝廷那邊得了美譽,一舉兩得,但終究都還是賠本的買賣。
可常宇這人非常地道,拿人錢財為人辦事,轉頭就為鄭芝龍介紹了不少政治資本,從藩王到軍閥,這其中還有生意的往來,不過這還隻是個甜頭。
真正的利益和大餅還是下午談的那個大買賣。
很顯然,大太監不僅僅隻是想從安南那邊弄些糧食過來。
他還想要那塊地!
而且想當然也不僅僅是那塊地,還有很多塊地。
成祖有鄭和,崇禎朝便有了他鄭芝龍,且有可能蓋過那三寶太監的風頭和豐功偉績!
於是原本無所事事的福建總兵搖身一變就成為了對外經貿的皇商,且還可能是開疆擴土的功臣,這才是鄭家的將來,這才是鄭家的價值。
不怕忙活,就怕沒事乾!
不怕朝廷使喚,就怕朝廷覺得你多餘。
有價值才能活的久。
…………
問君一夜幾次郎,皇城第一手扶牆。
日上三竿,常宇走出房門,雙目惺忪神態萎靡腳步有些虛浮,旁邊的女婢們趕緊問安,李慕仙從外急匆匆的走過來“侯爺一早就走了,給您留了封信”說著從懷中取出遞給常宇。
常宇哦了一聲,接過並未打開而是隨手放入懷中,伸了個懶腰打個哈欠“昨日醉酒四肢無力,咳,喝的忒多了些”
李慕仙似笑非笑“大人可曾聽過一句諺語叫此地無銀”。
艸,常宇佯怒,抬腿給了他一腳,李慕仙側身躲開,小跑著溜了“堂上案子上有幾份公文,大人若還有力氣的話不妨去看看”。
按習俗新娘子應早早起來伺候新郎官和公婆,不過眼下沒公婆要伺候而且常宇心疼章碧雲昨晚一夜一百單八式便讓她好生休息,說了句咱家沒那麼多破規矩。
於是章碧雲安心的繼續睡,他則起來獨自吃早飯在堂上翻看文書,都是錦衣衛和番子送來的各種密報,鄭芝龍這時進來辭彆,常宇也並未挽留將其送至運河碼頭,隻說了句“再會”。
天下風雲際會,朝廷和大賊寇李自成談和的消息終於天下儘知了,成為當下頭條熱搜,上至朝堂下至走卒無不談論此事,而本該在這場漩渦裡興風作浪的大太監卻如同消失一般,在京城一言不發,誰也不曾想到他此時在徐州城正享受他的婚假,每日同章碧雲你儂我儂,每日除了看公文密信之外,閒來閨房又或出城遊山遊湖儘享人倫。
一晃半個月,常宇終將離去。
章碧雲雖依依不舍,但亦知不可留,男兒誌在四方打天下天天窩在婆娘裙下算怎麼回事,作為一個將軍夫人她有這方麵的覺悟,可雖說如此亦難免梨花帶雨,常宇安撫,朝廷正與賊談和,局勢變幻莫測,其為將當回軍中聽令行事,待此事了卻再回家探親,若章碧雲在徐州城無聊亦可北上京城或者去南京,咱常家家大業大的到處都是房產,喜歡哪兒就在哪兒住下。
高傑夫婦送常宇至城外“朝堂上的事俺一個粗人把握不透,能和終歸是好的,不和的話咱就打,打仗這事俺可誰也不怵特彆是對他”高傑說這話的時一會兒瞧著常宇一會兒瞧著邢夫人,又道“家裡頭你儘管放心,徐州城內沒人敢動老子,自然也每人敢打弟媳婦的主意”
“十之都會和,往後便是同殿為臣了”常宇微微一笑,高傑臉色有些不自然,常宇又道“碰到麵的幾率很小的,便是碰上又如何,我兄對他無所虧欠”
高傑還是陰著臉“總歸有些難堪……”
“兄長覺得即便和了,那廝會過來麵聖麼,他敢麼?”常宇嘿了一聲,高傑一怔隨即苦笑點點頭“怕是他有天大膽子也不敢過來”。
又說了會話,常宇辭彆,高傑夫婦執意要送其到運河碼頭,被常宇一句話便給勸返了“又不回京城,又不乘船,去運河作甚”。
不回京,是要去哪裡,高傑有點蒙,但也沒問,他即便是個粗人,但也知道有些人不知道最好,不要好奇,不該問也彆張嘴。東廠太監要去哪裡,乾什麼,事關機密不足為外人道也。
把兄弟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