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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雨水不止,江水暴漲。
江麵風不平浪不靜,渡口很多船家為了安全除了少數的大船外幾乎都停工了,但是大船要等好久一趟,素淨等不及便重金雇了一艘小舟。
浪湧船起,船工一臉謹慎全神貫注的搖槳,無暇好奇船艙裡那個頭戴鬥笠麵覆黑莎的女子為什麼要這麼著急渡江,難道她不害怕麼?
素淨靜靜的看著江麵對過的武昌城,心中正在盤算如何行動,對於江麵的風浪絲毫不畏,因為很少人知道她除了一身武藝外還精通水性!
船有驚無險的到了對岸渡口,天空小雨瀝瀝淅淅,素淨撐傘走出船艙,對那船工淡淡的說了句“往後莫要冒這風險,為了幾兩碎銀翻了船可不值得”。
船工抹了抹臉上夾雜雨水的汗水“得養家糊口啊”。
素淨歎口氣沒說話,探手又取了錠銀子扔到甲板上,船工一怔“姑娘你……”卻見她扭頭離去,漢子撿起銀子一臉的激動,然後竟跪下咚咚磕了幾個頭。
那小子說,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利往,是真不知人間多是煙火麼。
素淨走上碼頭,抬頭看一眼麵前巍峨的漢陽門,她聽李慕仙說過,從這個城門進去就是靠南邊就是蛇山,山上有黃鶴樓,這是她向往已久的地方,但今兒卻不急著去看。
甚至沒急著入城,而是順著城牆沿著江堤緩緩難行,左邊是城牆右邊是滾滾長江,素淨左看看右看看,冒雨往來的行人步履匆匆,沒人注意這個撐著傘戴著鬥笠的女子,更沒人知曉她將做出一件震動武昌城的大事。
經過平湖門時,素淨走進門洞裡站了一會,門洞裡有不少避雨的百姓,不過隻是短暫停留便又各自忙著進進出出,沒多會素淨也走了,依然沒進城順著城牆根繼續往南走,在文昌門的時候,她又停下站在江邊看漁民撒網捕魚,看了好大一會兒也引起漁民的注意“姑娘,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彆想不開啊……”
素淨笑笑就走開了,沿著城牆轉彎往南走,來到了望山門外,望山門外就是長江的一條支流,東西走向,叫鯰魚套,後世已被淤泥填滿不可見,大概位置就在現在南二環路。
但這個時候卻是一條通往武昌城外內陸的大河,也是漁民的避風港,連水師都在這兒練兵,水麵寬度雖僅十餘數十米,但深度難測,從幾米到十幾米不等。
素淨在望山門外徘徊了許久,直到晌午過了才轉身入了城,南城遠沒有北城繁華,住的也大多是平民百姓,且這邊的湖特彆多,什麼教唱湖,歌笛湖,都司湖,西湖……大大小小七八個湖,靠水吃水,所以這邊也多是漁民,不像北城那邊住的非富即貴,連王府及各級衙門也都在那邊。
從望山門進了城沿著主街一直往北走,臨近鼓樓的一個街口有家客棧,素淨在門口看了幾眼然後走了進去,跑堂的夥計連忙招呼,素淨點了飯菜然後摘了鬥笠和麵紗等著,此時她已戴了假發,長發飄飄也是素顏美人一個,幸虧這會兒過了飯點,客棧人不多,否則必會引起注目,畢竟這年頭一個單身女子來下館子那是少見啊,何況還是個美女。
飯菜端上來,素淨叫住小兒“問個路,黃鶴樓怎麼走?”
店夥計見她生的好看,話也多“出了咱們這個店,順著大街往北走,不遠就是鼓樓了,那鼓樓就在蛇山之間,黃鶴樓就建在西邊那一段上,就在漢陽門旁邊不遠”。
“我瞧見咱這店門口還有條東西走向的大街,那又是同往何處的?”店小二更想說話,這時從樓上走下來一個漢子“往西走就是江邊的平湖門,往東走就是寶陽門,姑娘這是第一次來武昌吧?漢子說著話就走到素靜桌邊,順勢就坐了下來,店小二感覺被截胡了,很是不爽,但見人家姑娘也沒說什麼,便氣呼呼的忙活彆的去了。
“確實是第一次,這位大哥是本地人嗎?”素淨問道。
那漢子笑了“本地人誰住客棧啊”。
也是,素淨哦了一聲“既是如此那不如結伴同遊如何?”
那漢子皺眉“沒空”然後拂袖而去!
這可把在一旁偷聽的店夥計驚的目瞪口呆。
竟有這般主動的女子,嗯,看她的裝扮不似良家人,十之是跑江湖的,跑江湖的女子哪有幾個好人,搞不好就是弄仙人跳的,好在那漢子也是見多識廣不上套。
(仙人跳這詞可不是後世發明的,其出自明末淩濛初的小說《二刻拍案驚奇》卷十四,這本書成崇禎五年,也就是說,至少在那個時候就用人用這個詞形容某些勾當了)。
被拒絕了的素淨像個沒事人一樣安靜的吃著飯,緩緩打開剛才那漢子瞧瞧遞給她的一個紙條,上邊是一個地址,確認記住之後,便揉碎了,屈指彈到外邊去了。
吃了飯,素淨便離開了,沿著大街繼續往北走,過了鼓樓臨近蛇山尋了一家客棧開了上房,稍作洗漱便上床睡了,此時也不過剛傍晚而已,但外邊小雨下的愜意,確實適合睡覺。
黃澍,湖廣巡按。
又稱巡按禦史,也就是民間老百姓所說的八府巡按,聽上去牛逼哄哄吧。
其實隻是個七品的芝麻官。
可是吧,真的還挺牛逼的,因為他們代天子出巡“大事奏裁,小事立斷”且隻對皇帝一人負責,不受其他部門約束乾擾,便於獨立行使職權,看著陣勢是不是有點和錦衣衛和東廠的逼格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