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塵院子外的人議論了一陣,都準備散去。這時候院門突然打開,柳塵從屋子內走出來,他換了一身乾爽衣衫,腰間彆了一柄配劍。
他快步的走到雲湄麵前,開口道:“我想了想,我那般辱罵懸燈宗上下,五長老你驅除我離開懸燈宗是對的,我接受你的處罰。”
在場的弟子都錯愕,柳塵大罵懸燈宗上下自然是罪過,但是在斬殺金祟為宗主報仇的功勞下,這點罪過就不值得一提了,沒看到三長老都憋屈的躲去修行不再提這件事了嘛。
不過他們馬上就反應過來,柳塵這時候提出懸燈宗,自然不是因為罵懸燈宗的罪過。而是……他想去鐘家為那對老夫妻討個公道,怕因此牽連懸燈宗。
想到這種可能,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著柳塵。
他們實在難以相信,真會有人傻的做出這樣的決定!他難道真不知道權衡利弊嗎?!
雲湄望著麵前的少年,他此時麵色平靜,平靜的如同一灘死寂的水,毫無波動。
雲湄心頭一顫,咬著貝齒勸道:“那是鐘家世子,背後有宗師靠山。彆說你,就是懸燈宗都招惹不起。這點利害關係還要我再和你說一遍?!”
柳塵道:“我知道啊!”
雲湄恨鐵不成鋼怒道:“知道你還這麼蠢!”
柳塵看了一眼雲湄,像解釋又像是自言自語:“是啊!誰不想做個聰明人啊。
而且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
真的,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我也是會的。
所以昨天趙磊告訴我他的背景後,我即使當時暴怒,恨不得馬上讓他陪葬,但其實內心也在不自主的,情不自禁的權衡利弊。
於是,站在秦淮河的岸邊,淋了一天雨,想了整整一天。
最終覺得,對我百無一利,去找鐘家的麻煩我會很麻煩。”
雲湄道:“既然你知道,那你還要去鐘家?”
“我分得清利弊!可是,利弊不代表對錯啊!
我也想不管啊,我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我用了一天想要說服自己不要管,可我心裡就是過不去。彆人因我而死,而我躲起來做鴕鳥說不關我的事,我真的做不到啊。
人啊,真是一種複雜的生物。很多時候可以妥協,可以不要臉,但有時候卻很偏執,堅守著彆人看來很傻的信念,忘記利弊。”
四周安靜,眾多弟子都沒有說話。他們有些理解柳塵為什麼冒大不韙大罵懸燈宗上下了,他是一個有信仰的人,眾人忍不住生出幾分敬意。
故而原本是各大長老派來監視柳塵的弟子,這一刻忍不住勸道:“柳師兄,你沒必要為了兩個賣燒餅的,把自己搭進去。你是修行者,是五品煉氣士,你的命比起他們尊貴的多。”
柳塵目光隻是掃了他一眼,也不回答他,邁步就往外走。
雲湄見柳塵油鹽不進,她怒喝道:“站住!我以殿主的身份命令你,滾回家中!”
“我都自請驅除懸燈宗了,五長老你殿主身份無法命令我。”
雲湄自然不想柳塵去送死,嬌喝道:“彆逼我動手親自綁了你。”
柳塵點頭道:“五長老你這個思路好,你我打一場做給彆人看,彆人就會信我真的被驅除出懸燈宗了,那樣就不會牽連懸燈宗了。”
“你……”雲湄氣得胸脯起伏,衣服都要崩開了。一句話堵得她連動手都不好動。她咬著貝齒道,“你就這麼冥頑不靈嘛,世上有那麼多不平事,你管的過來嗎?”
“管不過來,但誰讓他們因我而死呢。我再不管要個說話,這世上誰還會為他們說個話?他們什麼都沒做錯,卻死的連句公道話都沒人對凶手說,這樣的結果我接受不了。”
雲湄恨鐵不成剛道:“你還年輕,不懂一時的衝動,會帶來無儘的後悔。”
他隻是平靜的回答:“雖死不悔!”
柳塵邁著堅定的步子往外走去,他懂在場人的想法。時代不同,所以認知不同,他們理解不了生命平等。在他們看來煉氣士高人一等。老夫妻那樣的草芥,根本無法和他們比,平時憐憫看一眼,都是賞賜。為他們要說法,就真的是無腦衝動。
雲湄看著柳塵的背影,見他還是一意孤行,忍不住氣急怒道:“站住!你不是說遠離我,毋寧死嗎?這就是你的毋寧死?”
一句話,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猛然看向雲湄。你們之間……有點事情啊。
雲湄喊完,臉唰的一下也紅了,她也是被氣急了,這種話怎麼能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