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煌龍扭了扭脖子,謹慎建議:“…子業和袁醫生一組,明賢給我們打下手?”
袁威宏這才低下了頭去,開始與方子業配合起來。
聶明賢聞言則是把自己的手又縮了回去。
看到這一幕,鄧勇的眉頭輕皺,巡視了一圈。
台上目前總共才五個人,五個人的能力都還不錯,但似乎這樣的配置,也有一定的短板。
那就是總有一個人隻能是乾看著。
看著聶明賢有點失落的樣子,鄧勇便道:“明賢,你和劉教授一組吧,我和子業、袁威宏一組。”
鄧勇說話間,就與聶明賢來了個移形換位。
如此一來,袁威宏就算是在明麵上的說法上是參與人員,也隻能在中途陪看了,這是鄧勇的安排。
袁威宏的表情略帶幽怨。
可方子業是主操的基本點肯定不能變,鄧勇插手過來後,袁威宏總不能說自己比鄧勇強啊,吹牛逼也不能這麼吹。
當然,等手術正式開始之後,袁威宏的這些小心思就都被摁滅了,而是認認真真地看著鄧勇與方子業二人的清創、鬆解操作。
不得不說,看方子業和鄧勇二人配合起來的操作,是一種享受。
鄧勇本來就是創傷外科的大拿,方子業的創傷外科核心基本功到了不可思議之境,兩人的心意仿佛相通一般,四隻手仿若一人生出。
一動一停,一收一放,都仿佛是一個人操作出來似的。
而看到了這一幕後,正在做踝關節以下部位鬆解的劉煌龍與聶明賢二人,都不忍停下了手中的操作,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方子業與鄧勇二人。
看了足足三十秒後,兩人才回到了自己的“主戰場”。
隻是低下頭後,聶明賢自己先有點後悔了:“劉老師,早知道我就先旁看一台手術了。”
“那你和袁醫生互換一下?”劉煌龍對聶明賢的請求,是欣然應允的。
聶明賢則眼睛鼓楞楞地看向了袁威宏。
“真想看啊還是客氣啊?”袁威宏隨意地笑了笑。
方子業與鄧勇的操作,袁威宏不止看了一次,所以一定程度上存在著審美疲勞。
當然,這樣的疲勞也就是大概知道兩人接下來會配合些什麼,會有什麼值得觀賞和學習的地方。
“真想學習。”聶明賢道。
袁威宏也就很順從地去接手了聶明賢的位置,與劉煌龍開始配合起來。
聶明賢空出手後,先往右邊看劉煌龍和袁威宏兩人的操作,心裡就有點譜了,袁威宏不愧為創傷外科的資深主治,對下肢的解剖層次、解剖結構,遠比自己更純熟。
劉煌龍是手外科出身,對骨科的解剖結構也熟,兩人的配合,會比自己與劉煌龍配合更好。
聶明賢就圈畫出了重點,要加快速度地熟悉骨科相關的龐大解剖結構體係。
而後,聶明賢才看向了左手邊的方子業與鄧勇二人的手術操作配合。
兩人目前操作的,是整台手術最為簡單的大腿處的鬆解術。
之所以說這裡的鬆解術最為簡單,是粘連僵硬的部位,隻有大腿中下側,更上方的肌肉在患者術後的積極康複下,未發粘連的。
如此一來,相當於方子業與鄧勇二人要做的,就是將半層粘連轉化成全層鬆解,已經提前就給他們規劃好了鬆解的路徑。
但即便如此,如果是普通外科醫生來剝離這種肌肉粘連,也會顯得無從著手。
可方子業的絲滑、大開大合的操作,如同一種“暴力”美學一般地刺入到了聶明賢的三角眼,投射到了瞳孔裡,再被他的感受器傳輸到大腦皮層,得到了一種美的享受。
方子業此刻,真的像一位職業的屠夫,拿著手術刀,仿佛是切豬肉一般地將雞肉間隙給劃開,速度很快,仿佛是在瞎幾把亂搞——
聶明賢仔細分析了方子業的操作路徑,方子業在鬆解過程中表現出來的細微清創操作後,不得不為方子業暗暗豎起了大拇指,而後挪動了雙腳,使得自己更加靠近術野。
略低頭,更近的距離,使得聶明賢的雙目更加聚焦,股四頭肌脛骨下段的粘連,早已經在方子業的暴力美學下,變成了原有的解剖結構而分散。
分離的斷端,可見有血跡滲出!
血跡斑駁的斷麵,看起來有點像豬肝,但再細致地去通過專業知識觀察可以看到,股四頭肌的肌肉纖維頗為完整,未見有斷裂,也沒有破口。
所以說,方子業的大開大合,完全沒有傷及到局部的肌肉纖維,方子業是按照肌肉走形原本的解剖結構,將肌肉分離。
方子業切斷的,不過是肌肉粘連間的疤痕組織!
這種操作,外行人看不出來,但在內行人的眼裡,就有點匪夷所思。
肌肉粘連的疤痕,可不是手術切口的愈合疤痕,肉眼可見,它基本上是肉眼看不到的,是多條肌肉粘連後,坨在了一起。
莫說是肌肉粘連了,就算是兩塊做饅頭的麵團被擠壓在了一起後,正常人都很難分離得開……
聶明賢的思緒逐漸歸位,壓住了感慨,繼續看方子業對股內側諸肌進行鬆解。
這時候,方子業的速度稍微放慢了些,手術刀,在他的手裡,如同鋸齒狀一般地從上內,往下內行進。
柳葉刀的鋒利,毋庸置疑。
隻要願意切,能把人直接從腹部切到背部去。
因此,疤痕也好,韌帶也好,在它的麵前,都仿若螳臂當車。
然則,等方子業這麼操作完後,聶明賢才發現,方子業根本就不是在切肌肉粘連處,有一種切剝的感覺。
什麼叫切剝?
聶明賢因為身在過農村,因此看到過家裡人用刀去剝萵筍,剝萵筍,不是直接用削皮器削的,而是用刀,一點一點地切開皮後再行剝離。
然而,現在方子業的操作,隻是與此類似,但難度可比這個大了很多。
方子業應該是斜行將疤痕組織切開了一點,再剝離一段,再切開一點,再剝離一段……
如此之後,方子業便可以將肌肉兩端殘留的疤痕組織,幾乎均分在了兩個組織之間,等待著剝離之後的‘疤痕’清算。
果不其然,就在方子業將縫匠肌與股內側肌的剝離開後,兩條鋸齒狀的疤痕坨坨,各自排站在了肌肉的兩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