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良培隻以為劉煌龍不會特彆管這樣的事情,或者就是得過且過嘛,不會注意這些細節問題。
“那現在怎麼辦?”
“你沒聽到嗎?你胡良培,負責把人搞走,不然的話,他就要叫王院長把人搞走。”
“你也是個人才,明明知道彆人主任是醫院裡非常重視的人,你還往裡麵塞人,就你能耐是吧?”齊東山罵了起來。
“那病人不願意走呢?”胡良培講明了現在的一個情況。
“那可能就是你走,我們再調一個同事。”齊東山直接掛了電話。
胡良培在值班室裡,沉默了足足三分鐘,而後才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去你媽的,憑什麼啊?”
解鈴還須係鈴人,胡良培先給自己打過電話的副院長打電話,希望對方可以出麵幫忙。
隻是,對方一聽,就直接說謝謝,謝謝幫忙之類的話,其餘的一句都不聽。
置於勸說什麼的,那怎麼可能?
而後,胡良培又給病人的家屬打了一個電話,給他們的意見就是讓他們暫時周轉去其他科室,過幾天再轉回來這樣的折中條件。
病人和家屬也沒理會他。
再過了一會兒,王院長又是親自打電話過問到底怎麼回事,語氣很不好,應該是剛剛聽到了不好的語氣。
胡良培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王院長?真的是鄧院長讓我安排一下住院的。”
“鄧院長讓你安排住院你就安排他住院,而且還是以總值班的名義,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說法呢?”
“小胡是吧,我前幾天開會的時候,一直強調,創傷外科的病人收治權自理,我們要幫他們處理好非醫療之外的其他雜事。”
“你這邊是怎麼執行的?”
“王院長,我沒有資格參會,所以我不知道這件事,我們主任回來之後也沒說起,鄧院長他是知情的,還讓我出麵,這不是故意害我嗎?”胡良培為了自保,直接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講了出來。
“他隻是給你打了電話,你是權力的執行者。你可以拒絕地,小胡。這個醫院不止一個鄧院長。”王院長道。
胡良培便知道,他完了。
最苦就是底層人,但是,事情的確是你做的,就算是有人指使你,你也可以拒絕啊。又不是威脅著你的生命。
……
十一點四十分,方子業正好從浴室出來,又聽到電話鈴聲響起,是劉海華。
劉海華說:“方師兄,剛剛住院的那個病人,他說要出院。”
“我說這個點已經辦理不了出院手續了,但他還是強烈要求出院,怎麼辦?”
方子業聞言,心說,我靠,劉煌龍的能力這麼強?
“打總值班電話,詢問這件事到底怎麼做!~”
“這個病人是總值班收治進來的,問他們的意見。”方子業靠在了床頭,聲音很小地回。
“好的師兄。”劉海華掛斷了電話。
旁邊,洛聽竹已經嘟著嘴巴入眠。夏天,方子業覺得一層薄被就已經足夠,薄薄的蠶絲被蓋住洛聽竹大半身材後依舊顯得窈窕。
洛聽竹的睡姿有點可愛,她依舊雙手抓著蠶絲被,如投降狀。
方子業查了一下,知道這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下意識表現。
方子業掀開被子的時候,洛聽竹的左手驚跳得如同招財貓一般地往床上一靠。
方子業就擠了進去,想了想今天早上的手麻,又想了想滿香入懷的那種軟綿感。
享受大於了痛苦,方子業就開始窸窸窣窣地打算穿過洛聽竹的脖子。
但洛聽竹睡覺時特彆敏感,縮了縮之後就醒了,看到是方子業後,就轉了一個方向,側臉入懷地又“縮”進了方子業的懷中。
然後抬起下巴,在黑暗中與方子業對視。
方子業見狀,調皮地rua了一下。
洛聽竹的右肘一擋,“嗯嗯”一聲。
“睡覺吧……”
……
翌日,方子業非常早地就來到了科室裡。
方子業抵達科室時,才六點整,估計這個點,洛聽竹都還在床上賴著。
病房裡,昨天晚上的那位中年婦女再次出現了。
不過這會兒隻有她一個人,她老公以及她公公都沒來。
“劉醫生,劉醫生,你行行好,幫我說說好話,我們出院了啊?我們都已經出院了。”中年婦女的姿態低微。
劉海華道:“我聽不懂你的意思,請您讓開,我要開始工作了。”
“劉醫生,劉醫生,你知道的,你肯定知道的。你們肯定知道的呀。”中年婦女道。
方子業走進後,中年婦女又找上了方子業,說:“方醫生,方醫生,您幫我說說好話,我們已經出院了,我們不插隊。”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您保持安靜,現在這個點大部分患者還在休息。”方子業笑著道。
“你如果再鬨的話,我就隻能再報警和報安全辦了。”
“方醫生,彆彆彆,我不吵不鬨,你一定要幫我說說好話啊!”中年婦女拉著方子業不讓走。
“放開我!~”
“放開我。”方子業對其進行警告。
限製人身自由肯定是不行的,拉拉扯扯,容易說不清楚。
……
中年婦女求了二十分鐘,方子業和劉海華都不答話後,中年婦女終於崩潰地喊了一聲:“啊!~”
“你們就隻是一群冷血的屠夫,你們都見死不救,你們攀炎附勢……”中年婦女罵完就走了。
這個世界上很多人不止是痛恨關係戶,而是恨自己成不了關係戶且享受不了其中的便利。
“莫名奇妙!”方子業道。
劉海華道:“她們家給孩子改中考成績的事情,被發在了班級群裡。”
“孩子昨天晚上就崩潰了,差一點割腕……”
方子業:“……”
內心一凜的同時,十分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
一個俗人,最忌諱地就是牽涉進什麼爭端裡。醫生就是醫生,好好的當一個醫生,彆站隊,彆想著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多少的捷徑。
最大最好的捷徑就是自己。
捷徑這個東西,都伴隨著危險。
要說因為插隊的事情,鬨到孩子身上,這件事的確有點不講武德了。
可在孩子上發生的事情,卻是修改中考分數這樣的事情,想起來又不免覺得現實世界存在頗多的‘悲哀’。
很多人努力多年的付出,抵不過一句話的更改,就此人生彆途……
應該看得出來,從那家人的老爺子一輩,就有些權力,所以心高氣傲。
但有一些,也不多,遇到了比他們更強的權力和能量的時候,就會很快崩塌。
如果你迷信於權力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會被這件事絞死,如果你不迷信權力,大部分權力也不會壓死普通人。
這件事的陰霾,非常快速地就被趕來的揭翰掃開。
“師兄,你怎麼來這麼早?難道你是知道我們給你準備的驚喜了麼?”揭翰與蘭天羅兩個人組隊在六點半出現在科室裡。
“什麼驚喜啊?”方子業假裝不知道。
因為這驚喜實在是太驚太大了,方子業都不覺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承受。
“也沒什麼,就是將最近幾個月的毀損傷病人的在院基本數據已經整理歸納成文,我覺得我們可以直接發一篇了。”
揭翰接著道:“現在,已經有二十一個病例,沒有隨機對照試驗,全都是陽性的。”
“這一例集中病例報告,可以宣告毀損傷的保肢術是可行的。隻是目前還存在著技術限製,沒有遠期的隨訪結果。”
“但保肢肯定比截肢香啊!”
方子業聞言,馬上明白了意思:“奧,你們是把文章拆分了啊?”
“也行吧,寫好了就可以發。”
“不過,現在你們都不讓我改稿了麼?”方子業又問。
揭翰和蘭天羅二人相視一笑。
方子業也承認,自己的英語寫作水平,是不太好。但要知道,方子業出國了半年啊,這半年?
也多隻練了口語。
“那你們準備投哪裡?”方子業問。
“我們和師父考慮了一下,這種比較新穎的東西,JAMA,BMJ還有Naure應該都會有興趣。”
“師父的意思是,哪家要就投哪家?如果不要的話,我們就再降點,反正我們小團隊也不缺論文。”揭翰有些興奮地道。
“怎麼樣,驚喜吧,師兄?”
方子業不斷點頭。
這肯定是驚喜啊。
做一個課題,病人的反饋是即時精神需求,同道的認可是中期的成就感,發表成文甚至整理成冊,這是超遠期的成就感。
沒有誰會不想自己的成果可以被世界記憶。
而毀損傷這一係列,則完全出自方子業自己的參與孵育,不再像是之前老師們的投喂,他們想好了方向,自己去重複。
這就是原原本本屬於方子業與大家一起共同進步,且方子業是占據了主導地位的。
蘭天羅終於不再隱瞞,於是就把自己和揭翰在實驗室裡做基因測序,做了測序後的基因庫分析等事情說了出來。
三人說著就擠進了住院總辦公室,一邊開始喝飲料,方子業一邊給兩位“大爺”安排早餐。
這得安排啊……
開玩笑,蘭天羅給的東西,申請一個傑青都不是不可能,讓方子業用來申請優青課題,其實有點浪費了。
不過,兵貴神速。
“加了兩份牛肉夠不夠?”蘭天羅問方子業問題時,方子業答非所問但投其所好。
蘭天羅和揭翰尬住,嘴裡沒回話,但吞咽唾沫時喉結聳動的動作,卻已經是給出了回應。
“那就加三份,從現在開始,到你們博士畢業所有的早餐我都包圓了,可以一直按照這個標準來。”方子業道。
這東西的恩情有多大?
就算你一天請一個人吃一百塊的早餐,一天兩百,一個月六千,一年算八萬,二十年都未必能比得上這一份課題的價值,他可以讓你在醫院,在業內,在業界成為一種標杆,給你賺四五個一百多萬回來。
“師兄,吃飯不是問題咯。”
“我和天羅打算以你的名義去申請一些市級和省級的小課題,可以吧?”揭翰問。
方子業繼續點頭。
正式的話題結束,蘭天羅抬起頭:“師兄,熱乾麵和牛肉點了嗎?畫餅可吃不飽啊?”
“點了,三份,每份都是加了三份牛肉,微信裡點的,商家還不會扣份量,肯定可以吃飽。”方子業回道。
“嘿嘿,其實吃素的也無所謂。”揭翰又憨憨的道。
方子業馬上道:“天羅,你吃得完四分半的牛肉麼?”
天羅對數據特彆敏感,幾乎秒懂:“謝謝揭師兄,你是該減肥一下了。”
“吃素的好。”蘭天羅與揭翰熟了後,偶爾會開一開身材的玩笑,但也僅限於此。
這樣挺好。
方子業則看著團隊裡現在是N條腿走路,也是相當之開心和興奮。
聶明賢那邊,如果搞出來,絕對是比毀損傷還要重磅的炸彈如水,波瀾萬裡的那種。
七點十分,袁威宏端著一碗素的熱乾麵走進了住院總辦公室,說:“聽人說你們都在這裡,我來。”
袁威宏看著三小隻,來不下去了。
……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