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舌並未察覺到雲缺眼底的冷冽,舉著酒杯笑道:
“擊殺刺客,是老奴的職責所在,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當時老奴還是前朝的人,自然要對前朝皇帝負責,今後也一樣,陛下若有危險,老奴定然全力相護。”
無舌這番話說得相當漂亮。
前朝臣子為前朝皇帝儘忠職守,今朝臣子對今朝皇帝矜矜業業,既彰顯出他忠心的一麵,又將讒言之事掩蓋得完完整整,簡直是一位大忠臣。
雲缺緩緩點頭,道:
“穹音之死,總共有三個凶手,殷子受是第一個,他害得穹家滅門,致使穹音為父報仇,第二個凶手是燕太子,燕無鷹的蠱惑,讓穹音走上最終的死路,而你無舌,是第三個凶手,你親手擊殺了穹音。”
無舌聽著聽著,覺得不對味兒了,放下酒杯,笑容漸漸消失,道:
“王爺此言何意。”
“沒什麼,我就是算算賬,看看凶手的數量對不對。”雲缺也放下酒杯,忽然一笑,道:“賬目對上了,前兩個凶手已經人頭落地,現在嘛,該你死了!”
嗡!!!
妖刀突然出鞘,朝著無舌的脖子豁然斬落。
金鑾殿,慶功宴,喜氣洋洋的氣氛被刀刃的破空聲撕了個粉碎!
沒人料到雲缺會在這種場合當真動手,而且出手毫不留情!
斬出妖刀的瞬間,雲缺雙眼隨之轉為殷紅,妖力爆發。
無舌的修為極其紮實,他在五品金身境多年,早已到了五品巔峰,反應速度極快,兩腳一震向後飛退,同時身形如陀螺般旋轉,妖刀擦著他的肩頭劃過。
站穩之後,無舌神色變得陰冷,道:
“雲缺,你居然要殺我!我與阜南王是多年故友,沒有我無舌,你認為阜南王能輕易得到這皇位嗎!”
雲缺淡淡一笑,抬起左手擺出起手式,寒聲道:
“我不管你與誰有交情,既然穹音死於你手,你就得償命,我這人活得很簡單,有恩之人,看心情還不還恩惠,有仇之人,上天入地我也會砍你腦袋!”
無舌此人,雲缺是必殺的。
無舌是個絕對的小人,他能留在殷子受身邊十餘年來不斷進讒言,可見此人有多陰狠無情。
這種人,最容易反叛,他能出賣殷子受,將來也能出賣牧青瑤。
無舌的人品,雲缺其實不在乎,真正的原因,是穹音之死。
當時無舌護駕,親手擊殺穹音保住了殷子受,但無舌沒有想到,他也因此引來了雲缺的殺意。
報仇,就要報得乾乾淨淨,不留任何餘地,這是雲缺的為人之道。
其他事可以商量,但報仇這件事,雲缺從來不會拖泥帶水。
無舌是殷子受的人也好,是阜南王的人也罷,隻要雲缺認準的仇家,必定將其斬於刀下!
滿朝文武,此刻齊刷刷怔在原地。
舉杯的,吃菜的,喝酒的,全部一動不動,如木雕般定住,目光驚詫,望向雲缺與無舌。
牧青瑤神色驟變。
儘管沒聽到雲缺與無舌的談論,但牧青瑤已經猜到,能讓雲缺在如此場合動刀,肯定與穹音之死有關。
牧青瑤一時想不出解決辦法,她在遲疑之間,雲缺已經動了。
斷刀式,三式齊出!
刀山般的刀影攜帶著恐怖的嘯聲將無舌籠罩其中。
周圍的百官四散奔逃,大殿內瞬間空出一大片區域。
無舌不甘示弱,震蕩雙臂,五品金身境氣機轟鳴而起,迎著斬來的刀影轟出一片拳風。
刀鳴與拳嘯,在金鑾殿內互相交替。
一時間兩人戰得難分難解。
膽子小的,此時已經溜出大殿,生怕被波及。
青禾站在牧青瑤身前,全力戒備。
牧青瑤左右為難,不知該規勸,還是該默許。
她知道穹音之死,是雲缺心底的一道傷疤,為穹音報仇,雲缺可以不顧一切。
牧青瑤理解雲缺的感受,但無舌又是父親的心腹,機敏的小郡主,在此刻變得束手無策。
周史伯在震驚過後,急忙對白厭與章嶽使了個眼色,示意兩位指揮使去拉架,不能讓雲缺與無舌在金鑾殿內拚殺。
畢竟今天新皇繼位,若在金鑾殿見血,不是好兆頭。
況且交戰的兩人身份太特殊。
一個是新皇將來的夫君,一個是阜南王多年的心腹,誰出點事,首輔都無法交代。
白厭與章嶽互相看了一眼,兩人身形掠動衝進戰團。
兩位指揮使施展全力,費了半天勁,終於將兩人分開。
白厭攔住了雲缺,章嶽則擋下了無舌。
“王爺息怒,今日陛下登基,有什麼事不妨以後再說。”
白厭死死抓著雲缺的手臂,說完一句,又以氣機彙聚成細小的聲線傳入雲缺耳畔: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以白厭的穩重,他已竭儘所能規勸,但他察覺到雲缺身上的氣機非但沒減少,反而越發狂暴。
另一邊,章嶽攔住無舌後,將其拉到遠處,也在規勸著什麼。
無舌目光陰冷,盯著對麵的雲缺,直喘粗氣,顯然在惱羞成怒。
大殿內一片狼藉,桌椅碎裂滿地。
周史伯急忙吩咐宮娥清理地麵,同時高聲道:
“二位都消消氣,有什麼事咱們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解決便是,切勿動手,酒宴過後,當有歌舞助興,讓舞姬上殿!”
立刻有宮娥去召集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