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次畢竟是實打實的勞師無功,損兵折將。他唯一值得稱道的,隻是“雖敗但損失兵力不算太多”,但自古沒有一名將領會因為止損少虧,就得到赦免的。
哪怕你拚死猛打猛衝、損失得更慘,但好歹取得一些戰果,那戰後推卸塞責都容易些。
孫策當然沒有苛責周瑜,在周瑜敗退之後,兩人就開誠布公談過了。
周瑜也是推心置腹對孫策說,他認為當時的情況下撤軍是最好的選擇:“伯符,並非我怯戰,此戰實在是在決定出兵之前,就中了陳登的詭計了!
我們是誤以為廣陵空虛、劉備在徐州的兵馬都集於淮北,這才強攻廣陵的。但廣陵根本不空虛。
其次,我們是對曹操給的攻城車期待過高,覺得準備萬全了,才敢動手。最終證明那攻城車也隻是形似而神不似,有很大隱患——當然經過這一戰之後,我大致摸索出了隱患所在,後續再給個把月絕對能改良好。
若是不放心,可以再多留出幾個月,我們自己演練試用一下,看看用各種我們自己能想到的手段打擊這種攻城車,如何才能摧毀,是否可以彌補。
此戰之敗是出兵時就注定的,是我們的消息太閉塞,與外部其他諸侯之間的聯絡,全部被劉備切斷。隻要劉備想瞞著我們,他甚至可能讓消息拖延好幾個月!”
孫策聽了周瑜的訴苦後,也徹底重視起了這個問題。
己方的信息封鎖實在是太慘了。雖說劉備沒法永久封住,但打個時間差絕對是做得到的。有些劉備希望孫策知道的東西,就可以儘快傳播過來,有些不希望他知道的,就多封兩個月。這對於戰略誤判而言就太致命了。
關鍵是,孫策知道了這一點,他還是無解。
……
孫策本人可以原諒周瑜,也知道“非戰之罪也”。
但孫策身邊的其他人,就未必了。
周瑜撤軍後前五天,江東軍內部始終籠罩在一片詭異的隱隱埋怨的氛圍中,但始終沒人先開口。
一直到四月初八,戰敗退兵後第六天,身在吳縣的吳郡太守朱治,讓人送來一封書信。
信裡的內容,一方麵是向孫策彙報吳郡兵馬的戰備情況,同時還關心起了前日的廣陵戰敗、詢問是否需要吳郡那邊派後續部隊過來丹徒增援。
朱治的信並沒有追責周瑜的意思,隻是因為朱治在後方,不了解情況,所以關心關心。
但朱治這封信,卻成了追責的導火索,很多原本地位不夠高的人,或者不好意思開口的人,在朱治開了口子後,全都湧了出來。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丹陽太守、孫堅的表哥徐琨。
徐琨也算是頂級元老了,畢竟在孫策就任“揚州牧”之前,他手下三個實權太守,就是丹陽太守徐琨、吳郡太守朱治、會稽太守是孫策本人。
現在孫策名義上升官了,會稽太守才變成了舅舅吳景。不過吳景年紀也大了,身體不是很好,孫策也考慮過,一旦舅舅病重,到時候就隻能讓二弟孫權接任會稽太守。
如果孫權太年少不能服眾,就隻有請吳會世家的頭號人物顧雍給孫權當郡丞、實際掌權,才能安撫住會稽的人心。
這扯得有些遠了,一言以蔽之,現在跳出來質疑周瑜的徐琨,在孫家絕對也是實權派元老。
在朱治來信關心敗績之後,徐琨就順勢找到孫策,力陳周瑜退兵之失,還拉上了程普、黃蓋一起。
黃蓋本意不想把周瑜拉下馬的,但程普找到他的時候,隻是希望他據實陳述、給大家做個證,黃蓋也不能推辭。
他畢竟是廣陵之戰的副將,周瑜的很多決策,黃蓋是親曆見證的。
三將麵見孫策之後,徐琨就開門見山說道:“主公!近日多聞斥候哨探回報,說曹賊雖然被袁紹拖住、沒有親自進攻劉備,但他其實也是老奸巨猾、埋下了不少伏子。
荊州劉表圖南陽空虛,以兵馬北上宛城。長沙張羨,與主公一樣,被曹操以‘荊州牧’之位勸誘,稱劉表為背叛朝廷之反賊,起兵占據荊南,襲劉表之後。
江夏劉備立刻派主力南攻長沙,與劉表爭奪平叛機會,好像還跟劉表也打起來了,就是為了搶地盤!如此看來,公瑾此番退兵,其實是中了諸葛瑾的詭計!陳登威懾之時,真的隻是在虛張聲勢嚇他!
當時我軍要是孤注一擲,還能趁著敵軍隻有兩三萬之數時,圖個各個擊破!要是再拖下去,拖到劉備打完長沙,回兵東下,我們還怎麼打!請主公明察周瑜貽誤戰機之過!以正軍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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