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雲天前往近郊,拜祭祖墳,便要趕往羅浮山。
按照慣例,玄天館考核之前的拜山禮算得上是前哨戰,凡是【潛龍冊】上有名的青年才俊都會無色對手,拜山請教,一來是探知對方虛實,二來也是楊威立名,好讓自己能夠儘快入了玄天館特使的視線。
因此,拜山問門,乃是揚名天下的開始,自然要告祭先祖,以祈護佑,立林家百世之威名。
林家祖墳,神道碑刻前。
一位青年正彎著身體,掃著地,他一身布衣,青絲垂落,平靜的眸子裡充滿了恬澹祥和。
“林雲飛,你還真跑到這裡來守墳了?”
就在此時,林雲天祭拜完先祖後,走了出來,剛巧碰上。
在林家,這兩人向來被稱為絕代雙驕,年紀輕輕,便踏入內息境八重,可謂前途無量。
隻不過林雲飛從小便在族中效力,反倒是林雲天自幼在外修行。
這次回來,林雲天聽說昔日的競爭對手竟然跑到祖墳守墓,這讓他頗感意外。
後來聽說,林雲飛護送黃皮妖心被人半路劫走,後來獵殺九爐屍妖更是受了刺激,整個人遭逢大變,精神一蹶不振,所以才遠離府城繁華,跑到了這郊外枯墳。
“你回來了!?”
林雲飛抬頭,看著陽光下邁步走來,且意氣風發的林雲天,心中卻是意外的平靜。
自從他來到這祖墳之後,遠離繁華,修身養性,曾經爭強好勝的性子竟然是出奇地被磨平了。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在外麵被嚇破了膽,居然躲到這裡來守祖墳,簡直丟了我們林家的臉。”林雲天眉頭微皺。
這些年他突飛猛進,傲絕同輩,此刻見到昔日對手如此頹廢,都不免升起羞恥之心,以前怎麼就將這種廢物當成競爭對手了呢!?
“天大地大,臥虎藏龍,林雲天,架子太大總會栽跟頭的。”林雲飛眸光凝起,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李末的身影。
“天大地大我最大……如果沒有無敵同輩的氣魄,如何才能勇猛精進,踏入玄天館!?”
林雲天忍不住搖了搖頭,少年鋒芒,才能高歌猛進,攀登絕巔。
他看得出來,這位昔日的對手已經徹底廢了,鋒芒不在,如刀斷折。
這樣的廢物早已消失在了他崛起之路上。
“你就窩在這裡,了此殘生,看著我如何帶著林家,揚名天下吧。”
說著話,林雲天頭也不回地走過了林雲飛,他坐上車架,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趕往羅浮山,開啟他輝煌的人生。
林雲飛看著那一騎絕塵而去的人馬沉默不語,眼中的眸光卻是無比的平靜。
夢繞雲山心似鹿,魂飛湯火命如雞。
他也曾心比天高,可是真正見識過外麵的世界,反而覺得隻要活著便很好了。
“窩在這裡也沒有什麼不好……總比死在外麵強啊。”
林雲飛喃喃輕語,手中的掃帚輕輕劃動,卷起的灰塵從他周身自動退避,湮滅如煙雲消散,化歸無形。
……
羅浮山。
鐘鳴鼎沸,燈彩結華。
剛剛下了早課,便有大批弟子聚集在迎客道前,向著山下觀望。
“今天怎麼這麼大陣仗?”
李末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探著腦袋往山下望去。
“你不知道過來湊什麼熱鬨?”馮萬年緊隨其後:“今天林家的那位天驕前來拜山,當然是嚴陣以待。”
“拜山登門,玄天館考核的前哨戰啊……”
李末露出一抹恍然的神色。
他在馮萬年的盜版【潛龍冊】上見過有關林家那位驕子的記載,年少入深山,修行十二載,距離九重大境也隻有一步之遙,三十六路【如意降魔棍法】耍得如火純青,曾經一人敵六妖。
斬殺三頭八爐妖鬼,重傷兩頭七爐妖鬼,聲望之大,在【潛龍冊】內都屬於名列前茅,乃是此次玄天館考核的大熱人選。
“林雲天,他終究是將羅浮山選做第一戰。”蕭鹿瑤神色凝重。
“你認識他?”馮萬年忍不住問道。
“此人天賦異稟,看似心比天高,實際上心思細膩,他將羅浮山選做第一戰,無非是因為門中無強手。”蕭鹿瑤冷笑道。
羅浮山中,登上【潛龍冊】的也隻有齊羽一人而已,至於其他,不足道哉。
最關鍵的是,自從陰山大戰之後,齊羽就好似憑空蒸發了一般,已經許久未曾露麵。
“他可不是專挑軟柿子捏。”
就在此時,一陣冰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郝師兄!?”
李末抬頭望去,隻見一位麵色陰冷,額頭處有著一道深深疤痕的男子站在人群之中。
郝蒙,【渾熊院】大師兄,內息境八重的高手,被視為【渾熊院】最有希望修成道脈靈根的存在,如果不是因為年紀的關係,他倒是可以競爭此次的玄天館名額。
據說,郝蒙師兄從小就被仇家滅了滿門,十八口隻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那時候他隻有六歲而已。
後來,進入羅浮山修行,十二年未曾說過一句話。
就在他十八歲那年,郝蒙師兄功成出師,千裡奔襲,尋到了當年的仇家,一夜之間,殺了對方三十六口人,最終隻剩下一個五歲大的孩童。
那一夜,郝蒙師兄未曾留手,最終還是將那名孩童送走。
後來他也曾坦言,原本是想放過那個孩子,奈何那孩子的眼神跟當年的他一模一樣。
從那時開始,郝師兄的修為進度便緩慢了下來,即便如此,如今三十六歲的他也漸漸觸摸到了九重境的門檻,因此在門中頗有威望,就連蕭鹿瑤,沉衣門見到他都要尊稱一聲大師兄。
“郝師兄,你見過這位林雲天?”蕭鹿瑤忍不住問道。
“半年前,我碰見過此人,並且與之交手。”郝蒙的麵色變得冰冷異常。
“結果如何?”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了過來。
“十招……僅僅十招我便敗了下來。”郝蒙咬牙道。
迄今為止,他身上的疤痕每逢陰天下雨還會隱隱作痛,那種難言之隱讓他終生難忘。
“他的棍子……太厲害了。”郝蒙的眼中閃過一抹陰霾。
“連郝師兄都擋不住此人十招!?”
眾人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心頭頓時罩上了一層霧霾。
砰砰砰……
就在此時,一陣陣鞭炮聲震天動地般從山下傳來,由遠及近。
“怎麼回事?”
眾人紛紛抬頭,看著遠處,依次衝天的火炮煙火,露出驚異之色。
“誰他媽亂放煙火爆竹?不知道明令禁止的嗎?”有人大聲質問道。
“禁止你媽?這裡是羅浮山,炸到你祖墳了?”
一陣無情地嘲諷瞬間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