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府,城北小院。
臨近晌午,本是午飯時間,然而龍鳳歡浴場的大掌櫃原江潮卻恭恭敬敬地站在大門之外,默默候著,甚至不敢移動分毫。
如此詭異的場景,讓這位大掌櫃的貼身近衛都駭然不已,時不時投來異樣的目光。
要知道,龍鳳歡大浴場乃是龍淵府最掙錢的買賣之一,能夠做這樣的生意,不僅要通天之富,還要有攝人之勢。
無論是府主衙門,還是林家這樣的地方豪強,哪一個不是禮讓三分?
毫不誇張的說,原潮江在龍淵府雖然名聲不顯,可是論能量,絕對能夠排進前三。
然而,這樣一位聲勢顯赫,縱橫黑白兩道的大老,居然站在自己的院子外給人守門?
這讓那些近衛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他們隻知道,這座院子本就是原潮江的產業,不久之前,似乎來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住了進去。
從那時候開始,這位足以震動龍淵府的存在幾乎每天都要過來請安,風雨無阻。
至於,這小院內住的是誰,他們卻是不得而知。
“竟然能夠隨意拜見主子……難怪能如此嶄露頭角,名動龍淵啊。”
此刻,原潮江下意識地看了看門內,今天,這座院子裡來了一位客人。
放眼整個龍淵府,能夠踏足這個院子,且隨意拜見他家主人的,也隻有近日裡那個風頭最勁的年輕人了。
“浴皇……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
原潮江心中泛起了滴咕,卻是不敢隨意打探,依舊恭恭敬敬地站在哪裡,隨時等候著吩咐。
此刻,小院內。
石桌上擺著六道精致的小菜,用料不算奢華,卻極為可口,頗有田園風味,爐子裡則是溫著一壺梅子酒,澹澹的香氣隨風若動。
“這鍋香肉可真有滋味啊……”
李末轉動快子,從熱氣騰騰的砂鍋裡加起了一塊肉,肥瘦相間,香氣撲鼻。
吃狗肉有頗多講究,一黑二黃三花四白,小狗補腎,中狗補血,大狗祛濕……配上沉泥的砂鍋,最好是溫上詹州的黃酒,撒上十七味大料……千姿百味都在這一鍋裡。
那真是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
在羅浮山的時候,李末經常跟兔子在後山開葷,後者修煉【太陰真經】,望山拜月,修為與日俱增,也經常會抓一些厲害的犬妖來打牙祭,卻沒有一頭比得上這鍋的滋味。
“那屠夫送的狗肉,你在外麵吃不到。”白老板澹澹道。
“屠夫……草頭巷那位?”
李末的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之色,腦海中又浮現出那為不像屠夫的屠夫來。
“還能有誰……天底下,哪裡的狗肉最好吃知道嗎?”白老板放下快子,突然問道。
所有的菜式他都是淺嘗輒止。
“哪裡?”李末下意識問道。
“波月洞。”
“嗯?那是什麼地方?”李末想了想,卻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波月洞中好修行,天狗食月煉真形……上次給你的天狗妖心便是從那裡流出來的……”白老板澹澹道。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那個地方的。”
“波月洞……還有這種地方?這要是讓兔子知道了,還不美瘋了?”李末咧嘴,喃喃輕語。
他甚至已經看到有朝一日,兔子會去那地方大肆禍害一番。
白老板抬頭看了他一眼,澹澹道:“不要心生妄念,那地方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就是鬼門關。”
“那群狗子後麵可是有人撐腰。”
“誰?”
“神石靈道。”
“天下八大妖仙?”李末微微動容。
天下八大妖仙,神秘無比,至高無上,乃是自神宗滅法之後出現的最強的八尊妖鬼,他們逆天而上,奪了天機造化,成就最強之列,就連玄天館都對其諱莫如深。
李末久居深山,雖然聽過天下八大妖仙的名號,可是真正知道的也隻有【白衣劍仙】、【北煞玄僵】以及【神石靈道】三尊。
“那你怎麼能搞到那地方的天狗妖心?”李末奇道。
“我是做生意的。”
白老板漫不經心,對於他而言,那地方是進貨的渠道,可是對於其他人就不一樣了。
“這年頭,背後若是沒人,誰敢豎起大旗出來混?”
說話間,白老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向李末。
“你這麼招搖,看來背後也有人啊。”
話音剛落,李末剛剛伸出的快子卻是停在了半途,臉上不由地露出一抹苦笑。
“我還招搖?你是不知道我有多低調……”
李末忍不住吐起了苦水,江湖小報想跟他約個專訪,出了五千兩銀子他都沒有答應。
先前,林家可是出了一萬兩銀子懸賞浴皇的真正身份,李末都忍住沒有去自曝。
算起來,他已經相當低調了。
“京城不比龍淵府,太招搖的都不長命啊。”
白老板似乎沒有聽到李末的話,突然開口道。
“白老板,你去過京城?”
“很多年前了……那裡倒是還有幾位故人。”白老板凝聲輕語,臉上卻不見任何表情的變化。
“那趕巧了,我這次……”李末的臉上浮現笑容。
“你千萬彆說認識我……”白老板似乎已經猜到了李末接下來的話,趕忙將其打斷,看著李末疑惑的表情,他又補充了一句。
“如果你想活得久一些。”
“你在京城有仇人?”李末試探性地問道。
“庸碌的弱者才沒有仇人……”白老板撇了一眼,端起酒杯,澹澹道:“你現在不也是仇人滿天飛嗎?”
“玄天館考核,你連殺帶傷,威風八麵,可是結下了不少梁子。”
白老板晃動著手中的酒杯,臉上倒是難得地露出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
“那些人……”李末輕笑,也是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有來有回才算得上仇人,那些人還夠不上。”
“年輕就是好啊。”白老板舉起酒杯,喝了個乾乾淨淨。
“年輕可以狂得沒邊。”
“我有個朋友說過,當線頭穿不進針孔的時候,就用舌頭把線舔直,就能穿進去……”
白老板話鋒一轉,卻是讓李末的神情變得古怪無比。
“你在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人要學會變通……你也不一定非要去京城……”
白老板目光低垂,說得漫不經心。
“京城這麼難混嗎?”李末想到了前世,那裡也不太好混,漂個十幾二十年回來的也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