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遊龍館。
這座位於東市之側的三重小樓並不起眼,窄巷環繞,名坊遍地,如果不是熟知地麵的驢車,還真不一定找得到。
“這是一間菜館!?”李末抬頭望去。
遊龍館,乃是紀師留給李末的地址,當初在望玄城的時候,前者便曾說過,到了京城,便來此地尋他。
“這名字……”李末看著招牌上龍飛鳳舞的古篆,若有所思。
天之腳下,真龍之地,以遊龍】命名多少有些犯忌,更不用說這還是一家菜館。
遊龍落水,入廚為肴……
“看什麼呢?”
就在此時,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李末轉身望去,紀師迎麵走來。
比起望玄城時候的浪蕩,他倒是變了模樣,一身書生打扮,眉宇間也少了以往的輕浮。
“你這般模樣,倒是顯得沒有那麼下流……風流了……”李末笑著道。
“京城風土異於望玄城,這裡的人都裝得很,所以……那套在這裡不行,得端著。”
說著話,紀師指了指自己的招牌,道:“怎麼不進去?”
“你們家館子應該很值錢吧。”李末忍不住問了一句。
東市,乃是京城最熱鬨的地方,也是最大的交易區,許多鋪子,商行,司坊等全在這裡。
毫不誇張的說,東市周圍的地價幾乎是京城最高之一,在這裡擁有一家菜館,僅僅這三重小樓便是天文數字。
“這是祖業……我們家是從這裡發跡起來的……所以就算值錢也不能賣……”
說著話,紀師便將李末拉進了遊龍館。
“少爺……您……”
剛進門,一位獨眼的中年男子便迎了上來,他麵容清冷,仿佛不會笑,看見紀師,神情恭敬,可掃過李末的時候眸子裡卻閃過一抹訝然,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
“童叔,這是我朋友,我自己招待就好,你去忙吧。”紀師澹澹道。
“朋友……”
獨眼中年男子若有所思,輕輕咀嚼了一番,卻是恭敬地退了下去。
“你們家館子生意不行啊。”李末掃了一眼。
三重小樓,正值晌午用餐時間,卻是一桌客人都沒有。
“本來就沒有什麼生意……其實這裡並不對外開放,偶爾招待一些特殊客人,也要提前準備。”紀師領著李末,進入包廂。
“特殊客人?”
“我們家的一些親戚朋友……”紀師一句帶過,似乎並不願意深入這個話題。
片刻後,滿桌的菜肴便擺在眼前,鬆尾豹肚,夜水涼珍釀,八寶煎牛絲,脆皮玲瓏酥,鮮河豬骨湯……全都是李末聽都沒有聽過的菜色。
“真香啊……”
“嘿嘿,這些菜在外麵可吃不著……”紀師咧嘴笑道。
“吹了吧……”李末隨口道。
京城最有名的八大飯莊,論氣派,論名聲可都比紀師家的遊龍館大多了,天下各大府域,但凡報得出名字的菜幾乎都做得出來。
“我們家館子做出來的菜……外麵確實吃不著,誰吃了……嘿嘿……”
“怎麼著?”
“掉腦袋……”紀師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越吹越離譜……”李末搖了搖頭,忍不住品嘗起來。
不得不說,這些菜肴確實堪稱人間美味,滋味留香,殘存齒間,每道菜之間的味道竟然還能融合出新的滋味。
“就是這湯……”
“怎麼?”
“沒有我們鄰居大爺烹得好喝……”李末忍不住想起了馬大爺。
“你就吹吧。”
紀師笑了,倒也沒有當真,他家廚子的手藝能夠將京城八大飯莊都給比下去。
“說實話,如果不是為了湊你的熱鬨,我才不回京城。”
當初李末在望玄城,一舉壓服五大山門,懸空榜上留姓名,位列七十五大種子之首。
以這般顯赫的成績進入京城,紀師方才有了興趣,跟著一道回來。
“為什麼?京城不是挺好的?”李末不解其意。
“哎……說多了就是煩心事……我們家老爺子想給我說門親事……”紀師眉頭皺起,揉了揉腦袋。
“怎麼?你不是最喜歡交朋友了嗎?”李末調侃道。
紀師的普通朋友幾乎遍布望玄城,想來在這京城之中,也不乏這種普通朋友。
“難道是個潑辣的姑娘?若是成親,便要斷了你那些普通朋友的交情?”
“倒也不是。”紀師撇著嘴,神情苦澀。
“她很醜?”
紀師搖了搖頭:“這姑娘家裡規矩大得離譜,又是老來得女,她們家老爺子可是把她寵上了天,我如果嫁過……把她娶過來,這輩子的自由也就沒了……”
“太誇張了吧,你怎麼說得跟蹲大牢一樣?”李末不由道。
“我如果嫁……把他們家閨女娶過來,可不就跟蹲大牢一樣嗎?”紀師痛苦道。
“你們家老爺子這是把你往火坑裡推?”李末實在難以理解紀師當前的處境。
“我現在已經開始懷疑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紀師認真思考道。
“果然……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李末不禁感歎。
“嗯!?”
紀師眉頭一挑,聽出了這話中的惆悵,兩人把酒深談,各敘近況。
“我早該想到了,五大山門在京城中的勢力盤根錯節,稍微用點小手段便能讓你在京城待不下去。”
紀師看了李末一眼,旋即端起酒杯。
“不過我對你有信心,神宗陛下都說過,隻要是金子,哪怕被大糞包住,也有發光的一天……”
“……”
“來來來,今日且將煩惱拋諸腦後,晚上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說著話,紀師也不等李末反應,與他碰杯,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什麼地方?”李末忍不住問道。
“你聽說過刀神會嗎?”
“嗯!?”李末先是一愣,旋即眼睛便亮了起來。
這個名字他可不是第一次聽說,羅浮山掌教花秋醉便是刀神會】的成員。
當日,花秋醉便說過,刀神會】乃是一個比較鬆散的組織,距今已有近千年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