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無相的死連個水花聲都沒有聽見,這件事似乎被捂了下去。
天禪山出了歸墟的暗子,並且這枚暗子還是天禪山最傑出的傳人,這種事好說不好聽,可以稱得上是醜聞,如果真的追究起來,隻怕又是人頭滾滾。
正因如此,李末算是得了免死牌,不會有人追求無相的死,退一萬步說,真的算賬,還有馮萬年頂著。
玄門大宗司都已經蓋棺定論,人是馮萬年殺的。
當日徐劍生的死都算在了馮萬年的頭上,天象劍種隕落都沒有人追求,更何況區區無相?
“我聽陳前輩說,已經殺了一批人了。”
這天晚上,洪小福和商虛劍來到了東郊明居,喝著馬大爺的湯,帶來了京城裡最新的消息。
雖然明麵上看著風平浪靜,可是涉及歸墟,玄天館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要知道,自神宗滅法,歸墟創建以來,這股神秘的實力避居海外,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此次,無相如果沒死,日後進入玄天館,必定會平步青雲,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之後,誰知道他會坐到什麼樣的位子?
那樣的光景想想便叫人後怕。
歸墟養出的這枚暗子,簡直就是直接紮到了玄天館的心肺。
聽陳王度說,高層震怒,連宮裡都派人前來問話。
“殺了不少人了……天禪山這回可是慘到家了……”洪小福不由唏噓。
玄天館【監察司】已經派遣專團前往,據說要常駐,十年為期。
換句話說,天禪山從此再也沒有了自主的權利,頭上等於多了一個“太上皇”。
“這次天禪山晉級的弟子統統取消資格。”商虛劍喝了口湯,不由補充道。
“全部取消?”李末眉頭掀起,他沒有想到玄天館的拳頭這般重,寧可錯判,也絕對不放過一個。
“不僅如此,今後十年,天禪山的弟子都不得參加玄天館的考核。”
“天禪山廢了啊。”李末不禁感歎。
五大山門為何高高在上,在京城盤根錯節?
除了曆史悠久,曾經獲得過神宗的卷顧之外,便是因為每屆玄天館考核,他們都有大批弟子進入京城,進入玄天館。
日久年深,這些弟子成為了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感念香火之情。
所謂人脈,所謂資源,所謂派係……便由此而來。
可是如今,玄天館斷了天禪山十年的上升通道。
十年風起雲湧,老一輩退下來,許多重要的位子自然也有新人盯上。
這些都徹底與天禪山無緣了。
十年之後,它將和其他四大山門徹底拉開距離。
像黑冥山,雖然也死了個夜不凡,可是人家其他晉級的弟子照樣進入玄天館,同時也沒有十年禁令。
十年光陰啊,黃花菜都涼了。
“陳前輩說,上麵動了雷霆真怒……歸墟的手伸得太長了,竟然如此神不知鬼不曉……”洪小福壓低了聲音。
“據說,有高層提出過要把天禪山給……”
洪小福的話語戛然而止,卻是將桌上的碗給蓋在了桌上。
“這麼狠?”李末吃了一驚。
他著實沒有想到無相的死竟然影響如此巨大。
“最終還是不能成行,一來動靜太大,二來也要考慮到僧王。”商虛劍補充道。
僧王,乃是【玄天七絕】之一,出身天禪山,與之有香火之情。
雖說玄天館的意誌不可違背,可是這種級彆的高手,自然也要照顧到他們的情緒。
“雖然沒有真的下狠手……不過十年禁令這招也是夠狠的,等於斷了天禪山的根基,百年之後,它便要和光同塵,淪為平凡……到時候存不存在都還是未知之數。”
李末不由感歎,從對天禪山的處置便能看得出來,玄天館內部確實是人才濟濟,既有坐鎮天下的實力,又有平衡各方的機謀。
“怪不得說京城不好混啊,各個都是人精,藏著八百個心眼子……”
對於李末而言,新人武鬥已經沒有太大懸念,夜不凡死了,無相也沒了,至於藥神山的月瀟湘,以及日月山的林明都是他的手下敗將。
五大山門,唯有武道山的薑塵還沒有真正交過手。
在他眼裡,最後的對手也隻有此人了。
現在可以說,新人魁首便在他與薑塵之間,這樣的成績完全稱得上耀眼了。
可到了這時候,李末反而沒有了安全感。
京城的水比他想象得還要深,薑塵的背景,無相的身份,還有玄天八門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更不用說此地藏龍臥虎。
僅僅玄門大宗司,便已經讓李末感到了極度危險。
“今夜就把白老板的寶貝取出來。”
這兩天,李末沒有動作,便是為了等到風平浪靜,無人注意。
白老板的身份頗為神秘,李末清楚,這是個深藏不露的主,他既然說留了保命的寶貝,那肯定不會錯。
夜半三更,李末送走了洪小福和商虛劍,方才出門。
馬大爺的屋子裡還亮著燈。
“小李啊……少走夜路,容易招事。”
李末剛走出院子,馬大爺的聲音便從茅草屋裡傳了出來。
話音剛落,馬大爺屋子裡的燈便熄了。
“真是個怪老頭。”
李末撇了一眼,身形縱起,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夜深了,一縷黑雲橫渡,遮住了月亮的半邊臉。
京城西北角,一處偏僻的胡同。
黑漆漆的路上早已看不到半個人影,然而走到胡同儘頭,卻有一盞燈籠掛在門前,昏黃的燈光照亮了門匾上【九號當鋪】四個大字。
“棺材胡同?京城裡怎麼還有這麼一條胡同……真不吉利。”
李末借著昏黃的光亮,看著門牌上的字,不由都囔起來。
“這裡以前是棺材鋪,京城裡死了人,都要到這裡來買棺材……”
就在此時,一陣幽幽的笑聲在狹長的胡同裡猛地乍起。
“誰?”
李末眸光凝起,猛地警覺。
以他今時今日的境界,即便同境界高手,也不可能做到近身傳聲而不被發現。
“好久沒人來這個鬼地方咯……放鬆些……“
那幽幽的聲音從側上方傳來。
此刻,李末抬頭,終於發現了那聲音的來源。
搖曳的燭火“滋滋”作響,那盞皮質的燈籠泛起褶皺,在這狹長胡同的儘頭左右晃動,仿佛在與李末打著招呼。
“是你?”
李末看出了這盞燈籠的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