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位高升帶來的不僅僅隻是榮耀和地位,還有生活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讓還有十數年方才退休的陳王度心中又燃起了火光,跟著李末,他似乎見到天亮了。
陳王度很清楚,這個年輕人有著遠大的前程,緊緊跟隨一條道走到黑,是他這輩子最後的機會。
“大人,你進京也快一年了,小的還未好好招待過……”
陳王度搓著手道:“賤內倒是燒得一手好菜,大人如果不嫌棄,小的想請你吃頓便飯。”
“那可好,晚飯有著落了。”
李末點了點頭:“就今晚吧。”
陳王度咧嘴一笑,他也知道李末沒有將他當做外人,可越是如此,他反而越講規矩,不願辜負了這般信任。
念及於此,陳王度轉身退了出去,片刻後方才捧著一摞卷宗走了進來。
“大人,這是昨天剛剛送來的卷宗。”
歲末誓師大會之後,洪門所有人都要忙碌起來,李末自然也不例外,被分配了案件。
“萬解山?那件案子不是了了嗎?”
李末翻看隨意看了看,不由沉聲道。
“近日,歸墟妖人活動頻繁,根據探報,應該與萬解山有關。”陳王度低聲道。
歸墟能夠在玄天館安插暗諜,玄天館自然也能夠在歸墟內部安插暗諜。
根據對麵傳來的情報,萬解山曾經是靈門初代門主研究修行的道場,這位九百年前的大高手在那裡留下了不可昭示於人的遺蛻。
“韓奇的筆記!?”
李末雙目圓瞪,神情變得無比古怪起來。
“沒錯……那是靈門初代門主留下的筆記,裡麵藏著極為緊要的東西……歸墟妖人誌在必得……隻是當日在萬解山的廢墟中,並沒有發現……”
陳王度沉聲道:“除此之外……他們似乎還在尋找另外一樣東西。”
“另外一樣東西?什麼?”李末忍不住問道。
“還不清楚。”陳王度搖了搖頭。
越是深入的暗諜便越是珍貴,他們首先要做的便是保存自己,其次才是探聽情報,能夠傳回來這麼多已經算是彌足珍貴了。
“難道是……”
李末心有所動,想到了從【自然靈池】裡逃脫的那條血河。
之前,蚊道人便是吸取了那條血河的部分精華,方才修為暴漲。
後來,截刃也是吞食了部分血河,方才踏入【上品靈兵】的層次。
這些日子,李末一直在研究【自然靈池】,倒是參悟了一些秘密。
那條血河,或許便是他融合【自然靈池】的關鍵,如果真的能夠尋到,那麼他突破【成苗境】便有了把握。
“老陳,挑些好手,把人撒出去,這些日子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必先來報。”
李末正視起來:“另外,去【捉妖堂】找陳平平,跟她拿點情報……歸墟妖人必定探過萬解山……”
頓時,李末雷厲風行,顯示出雷厲風行的魄力。
如此敬業的李末倒是讓陳王度愣了一下。
“維護正義,打擊犯罪,是我們的責任。”李末正色道。
“屬下這就去辦。”
陳王度行了一禮,轉身便走。
“歸墟啊……我可不想找你的晦氣……職責所在,那就沒辦法了。”
李末眼睛微微眯起,想起昨夜家中遭襲,看來這梁子到底還是要解上一解。
……
傍晚,李末如約而至,來到了陳王度的家。
陳王度的宅子位於外九城。
京城的格局是內三外九,外九城雖然比近郊的區位要好一些,卻依舊顯得偏僻。
不過好在,他家是一座兩進兩出的院子。
在京城,哪怕是在外九城,能夠擁有這樣一座宅院,也勝過絕大多數普通人了。
更不用說,陳王度可是擁有京城戶籍的。
要知道,自神宗時代起來,朝廷便頒布了【京城戶籍評分製】,想要獲得京城的永久居住權,便要達到規定積分,像購買房產,獲得功名,繳納稅賦等等都能獲得額定積分。
陳王度在玄天館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才堪堪獲得京城戶籍,將一家老小接了過來。
“老陳,你這座小院子打理得不錯啊。”
李末與陳王度坐在後院裡,推杯換盞。
京城連著下了好幾場雪,也早就停了,爐上煮酒,賞著寒梅,倒是彆有一番滋味。
“家裡都是賤內在打理。”
陳王度的妻子年近半百,李末進門的時候照了一麵,看樣子年輕時算不得出眾,也不見曾經的姿色,甚至於有些沉悶,也不多話,見禮時顯得有些局促。
對此,李末倒是有些意外。
按理說,陳王度雖然官職不高,可畢竟是靈息境的高手,比起普通人要強過太多,彆說是這樣的女人,就算是多找幾個姿色絕麗的姬妾也不算難事。
“我年輕時倒是有個相好……”
陳王度喝多了,趁著三分醉意,看了看妻子並未出來,方才咧嘴笑道。
“那姿色在鎏金河上都算是一絕。”
“鎏金河?”李末心頭一動。
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風月場所,每天晚上,光是花坊樓船便有上百艘,不知多少種子在一夜拋灑。
“她是當時有名的妝娘……畫眉的功夫堪稱一絕……”陳王度的眼中浮現出一抹追憶之色。
女人愛美,自古皆然,尤其是鎏金河上的女人,每天月升之時,便是她們展現最美之際,因此妝容格外重要,敷香粉,抹胭脂,畫眉,貼花鈿,點麵靨,描斜紅……步驟之繁複,堪稱浩大工程。
所謂妝娘,便是專門為這些姑娘妝扮的好手。
厲害得妝娘能夠根據姑娘的五官,臉型,骨相等設計妝容,裡麵的門道難以儘述,就說畫眉便有鴛鴦眉,小山眉,五峰眉,長峨眉等數十種眉形,除此之外,畫眉的眉硯更有螺子黛,青石黛,扶雪黛,銅黛等款式。
鎏金河上,一位出色的妝娘,每月的收入可不比玄天館裡的差役少。
“當時,我不過初入玄天館,什麼都沒有……”
陳王度拿起酒杯,一飲而儘,迷離的眼眸中浮現出一抹追憶之色。
“跟她比起來,我算是個窮小子……”
李末聞言,晃動著酒杯,卻是沉默不語。
男人在最無力的年紀,遇上最心愛的女人,便是最大的悲苦。
“她手裡的活好,更是伶牙俐齒,生意卻是極好,可是……”
說到這裡,陳王度不由苦笑。
在那種地方,除了姑娘,便是男人,會口才沒用,會口才有用……
那些男人都希望希望翹首以盼迎來的都是開口相迎。
“終是有一天,她跟了彆人……”
陳王度放下了酒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早已釋然,可是每每提及,眼中卻依舊有些不甘和無奈。
男人啊,等你事業有成,心愛的人早就被捅成馬蜂窩了。
“所以我後來找了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會過日子就行。”
陳王度笑了,笑得很平靜,好似多年歲月沉浮,已然看淡所有。
“老陳,你醉了……”
“是醉了……大人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還要辦案,我送送你……”
“不必了,我的牛就在外麵,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李末讓過了陳王度的攙扶,看著他跌跌撞撞的樣子隻是笑笑,旋即便起身告辭。
過了許久,夜深了。
幽靜的庭院內便隻剩下陳王度一人,他看著滿桌狼藉,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臉上的醉意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消散。
“陳王度……你在玄天館潛伏了二十多年,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就在此時,一陣陰惻的聲音從院落的陰影中悠悠響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