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更不用說這還是誅九族的大禍。
既無武裝鬥爭的經驗,也沒有武裝鬥爭的基礎,居然就敢在京城附近,天子腳下劫殺皇家內衛……
就在剛剛,李末還以置身事外的姿態嗤笑,這幫子反賊當真是少謀短智……甚至有點缺心眼的嫌疑。
沒想到!
萬萬沒想到!
這幫子蠢貨居然就是他那幫子妖鬼。
當真是養在院中無人問,一朝造反天下知,最踏馬扯淡的是李末稀裡糊塗成了造反頭子。
“主人對這禮物可還滿意?”奎剛貼心地問道。
“我……我踏馬謝你全家。”
李末雙目圓瞪,隻聽得山外叫聲隆隆,馬踏之音不絕於耳。
魚龍旌旗臨空招展,玄光萬道,獵獵生威,映照夜空蒼穹,恍若天羅地網,罩臨人間。
“主人,我們都是一家人。”
“你們這幫笨蛋,知不知道給我惹了多大的亂子?魚龍台……那是皇家內衛……”李末氣急敗壞。
他是過來看戲的,誰踏馬能夠想到,把自己給摘進去了。
垂死病中驚坐起,反賊竟是我自己!?
“看……我就說你們給主人惹麻煩了吧。”
蚊道人不動聲色地站到了李末身旁,與豬剛鬣等妖對視而立。
“我早就說了……那些都是主人的同僚,是朝廷命官,下手彆那麼重。”蚊道人痛心疾首道。
“你說了?”李末麵色微沉:“你在哪兒說的?”
“他當魚龍台那群廢物的麵說的。”豬剛鬣義正言辭道,冰冷的目光在蚊道人的身上掃過。
“你這個蠢貨。”
“……”
李末一拍腦門,隻覺得眉心大跳,痛得似有什麼東西要蹦出來似的。
“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
“主人無須擔心,紅蓮已經抹掉了那群人的記憶。”王九開口道。
“是他們先招惹我們的……降妖除魔……我們看著像妖魔嗎?降他媽……”豬剛鬣解釋道。
“大不了殺出去。”
紅蓮童子聲音平靜,緩緩起身,周身妖氣沸騰如海。
李末見狀,眼角不自然地抽了抽,狠狠瞪了他一眼。
紅蓮童子見狀,身子不由一顫,收斂妖氣,又乖乖坐了回去。
“主人,要不……我把這東西還回去吧。”
奎剛看出了此刻李末的煩躁,忍不住建議道。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人也殺了,東西也搶了……現在還回去?”
李末白了一眼,走到了那青碧銅盒麵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自己的東西,還到哪兒?”
眾妖聞言,麵麵相覷,一時語塞不知所言。
“歸墟作惡多端,連朝廷的人都敢殺……當真是人神共憤……”
李末痛心疾首,眼中閃爍著正義的光芒。
“至於這無主之物,自然是有緣者得之……對了,這裡麵裝得什麼寶貝?”
李末的心思詭異地鬆緩了下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青碧銅盒之上。
魚龍台,在乾帝登基之前,本就是負責娛樂之事,尋遍江山四海,搜羅奇珍異寶。
這群人護送回京的寶貝,自然非比尋常。
“就等主人開盒了。”
姬天啼瞳孔遽然收縮,恐怖的光芒如大日流轉,生滅不息。
“給我開。”
李末一聲令下,一道淩厲的劍光從姬天啼眼中迸射而出,金芒吞吐,似日懸空,直接將那銅盒頂部削開。
“這是……”
迸射的火光中,銅盒內部浮現眼前。
李末定睛觀瞧,不由愣住了,緊接著,他的麵色變得無比古怪起來。
……
京城近郊,長恨山。
幽靜的莊子,一片月光潑灑,照亮了涼亭內那道挺拔偉岸的身影。
“爹……”
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起,紀師走了過來,在靠近涼亭二十步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望著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自小便被送入京城的他,對於鎮南王有著一種既想親近,又想遠疏離的奇異感覺。
“你在京城交朋友了?”
涼亭內,鎮南王的聲音悠悠響起,透著一絲滄桑變幻。
“嗯?”
紀師愣了一下,在他記憶中,這位老父可是很少關心他的私事。
“嗯?認識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人……前些日子,他還來長恨山拜見過你……可惜你沒空見人家。”紀師的眼中透著一絲埋怨。
“我見到了。”鎮南王突然開口道。
“嗯!?”紀師明顯愣了一下。
“不錯的年輕人……你可以跟他多親近親近……”鎮南王的聲音變得低沉,甚至多了三分落寞。
紀師目光輕凝,臉上透著古怪的神情,總覺得今天他這位老父有些不一樣,尤其是在提起李末的時候。
“爹……”
“今晚有些鬨騰啊。”
鎮南王話鋒一轉,將紀師還未出口的話截斷,他轉過身來,略顯威儀的目光看往一個方向。
那裡隱隱有火光衝天,還有異響陣陣傳來。
“聽說魚龍台的人在半道被人給劫了……”
紀師順著鎮南王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口回道。
“這年頭真是離譜,皇家內衛居然都有人敢劫……估計是歸墟那幫瘋子。”
這種抄家滅族的大罪,想來除了歸墟,也不會有蠢貨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魚龍台……他們在東海尋到了了不得的東西啊。”鎮南王目光深邃,幽幽輕語。
“嗯?”
紀師心頭一動,不由問道:“你知道魚龍台押得是何等寶物?”
“他們是在東海尋到了那件東西……”鎮南王淡淡道:“我們家坐鎮東南,曆經千年……對於我們來說,那片土地上沒有任何秘密……”
“哪怕是皇帝秘遣派的差事。”
“爹……”
紀師眉頭皺起,失聲低喝,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鎮南王。
最後一句,著實有些大不敬,尤其是以鎮南王的身份。
“你長大了……也知道天下大勢,也知道尊上敬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