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尺見方,魚龍混雜,一切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新鮮的,神秘的,令我想側耳傾聽的。我剝絲抽繭,從中也了解到了不少深圳那不為人知的另一麵,雖然對當下的處境談不上多大幫助,可是卻對以後少走彎路,提供了不少有益的素材和判斷。
在以後的日子裡,有好多次,在遇到一些難以抉擇的問題時,我都能從他們隻言片語中尋找到了靈感,見機行事,得以避免了一些無謂的付出和損失。在遇到一些陷阱時,我也是從他們的三言兩語中受到了啟發,得以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來深圳的人實在太多了,天南海北,五湖四海,人生百態,在這小小的十元店裡展露無遺。有人誇誇其談,口若懸河,就有人沉默寡言,鉗口結舌,有人豪放不羈,不拘小節,就有人小心謹慎,患得患失。
睡在我旁邊的是一個江西人,他二十五六歲,身材瘦削,臉色蒼白,一起住的這幾天中,他自始至終一言不發,麵無表情,無論同屋的人說了什麼,好笑的事也罷,可恨的事也罷,即使能引起所有人的共鳴,他都無動於衷。總而言之,他一直保持一個固定不變的狀態,靜靜的躺在那裡,看看報紙,看看英語書,偶爾嘴裡念念有詞,自言自語說上那麼兩句。
反正我是沒有聽到他開口和彆人聊過一個字,我心裡甚是納悶啊,就想,沒錯,深圳是個憑本事吃飯的地方,可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即使是千裡馬,你不展示,哪個伯樂會慧眼識珠呢?這樣的人,也許可以在深圳生存下去,但是能混好的可能性不大吧。真的,我就是這麼認為的,從小,我就在父親的教誨下,努力學習怎麼樣去與人相處,雖然我現在還不能說做的很好,可是我一直在路上,沒有駐足。
與江西這個哥們相反的是睡在我對麵的一個哥們,他進來後,就挨個的打招呼,問誰抽煙,直接就甩上一根,聊上兩句,很快他就對同屋的每個人的年齡,籍貫,以及過往經曆,如數家珍。
這哥們叫亓高啟,二十七八歲吧,為什麼我到現在還記得他的名字呢,因為他這個名字很有特點,首先是反過來正過去都是一個讀音,其次就是很多人不認識他這個姓,我記得當時我說出這個字讀音的時候,這哥們還誇了我半天呢!
他是山東費縣的,作為一個山東人,身材高大是基本條件,他最少也得有1米85。當另外一個哥們說到自己被一家公司騙了200塊押金的時候,亓高啟深有同感,連忙雙手直擺,示意大家都安靜一下,他有話要說,話未開口,他就罵罵嚼嚼起來了,然後咬牙切齒的講起了發生在他身上的一件事。
原來之前他是在鬆崗一家台資塑料五金廠做業務主管,一個多月前,因為經理欺負一個他下麵的女文員,可能是護犢子,也可能是古道熱腸,反正老亓不但怒懟了經理,而且還差點揍了經理一頓,鬨得不可開交,結果呢,那還用問,肯定是被開除了。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老亓心想,老子不伺候了,還不想待在鬆崗了呢,現在就去關內找份好工作,讓你們這幫跋扈的台灣人看看,離開了你們我過得更好。
可是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工作還沒有著落,口袋裡的錢卻越來越少了,人也開始變得越來越著急了。偶然的一個機會,他在報紙的邊縫裡看到了一則招聘廣告,就是那種工資超高的夜場招聘,承諾每月15000-20000,然後他就動心了,接著,接著就開始了被騙之路啊。
老亓當時覺得,乖乖,這工資可以啊,再加上對自己長相迷之自信,便打了電話過去,對方問了問他的身高等情況,當場表示很滿意,正需要他這樣的高大猛男,就叫他去羅湖田貝二路的一個場子去麵試。
到了酒店一樓大廳裡,幾個人開始圍著他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這個說這樣賺錢多少,那樣賺錢多少,那個說他這樣的猛男是最招客人喜歡了,來這裡的客人都是有錢人,很多女人平時很強勢,偶爾能做一次小鳥依人,她們也是很開心的。
聽到這些人的話,還沒開始上班呢,老亓心裡已經開始幻想自己拿著大把的鈔票要去乾這乾那了,總之就是被繞得各種暈暈乎乎。接著他們又說,先交1000元押金,因為你過來上班後,需要使用公司的很多公共資源啊,沒有押金可不行。
老亓麵露為難之色,心想自己一分錢還沒有掙到呢,就要先交錢出來,便有些遲疑,於是說自己沒有那麼多。對方一看他的神色,趕忙說,一看你就是真心的,這樣吧,你就交500吧,以後掙了錢再補交那500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