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薇一直想把丁小藝給換掉,可是人事根本不搭理她,因為白花這個地方離深圳實在是太遠了,去一趟龍崗都不容易啊,累死累活花上一天時間,還不知道能否遇到願意來的,即使願意來的,也不知道是否合適。
再說了,說句實話,有才能,有經驗的人,又有誰願意來這個名不見經傳,離深圳那麼老遠的地方啊,與古時候發配邊疆無異啊。我們當初離家萬裡,可都是奔著深圳來的,可從來沒有聽說,有人是奔著惠東,奔著白花來的。
所以,管薇也無計可施,平時她就對丁小藝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經常在辦公室大聲罵她,說你怎麼這麼簡單的東西老是做錯了,又怎麼這麼笨啊等等之類的非常傷人的話。我們所有部門都在一個大辦公室,屏風隔開而已,所以這些吵罵聲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據說丁小藝剛入職的那幾個星期,基本上隔兩三天就能聽到管薇的痛斥聲和責罵聲,丁小藝膽子挺小的,每次被罵,她想要說點什麼話的時候,聲音都是顫抖的。
大家反正覺得管薇這麼做有些過分,都是打工的,都是大陸人,這樣子未免一點都不尊重人。可是每個人也隻能無奈的對一下眼神,繼續埋頭做自己的事了。
更的事來了,有一次丁小藝讀一個英文單詞發錯了音,被管薇聽到了,管薇就立刻罵她你上學時候英語沒學過啊,這麼簡單的詞都不會讀。然後她讀一遍讓丁小藝跟著讀一遍,起碼讀了三四遍管薇才滿意。整個過程特彆大聲,其他人聽了,都在偷笑,不知道是在笑管薇讀的也就那樣,還是在笑丁小藝太笨。
從這件事以後,管薇就覺得她們小組的那幾個姑娘的英語都不太好(這是事實),於是就印了英文文章給她們,趁著每天午休的時候,組織她們在會議室那裡學英語。她領讀,下麵幾個姑娘跟讀,熱火朝天,好不熱鬨。
不過搞了一段時間就偃旗息鼓了,究其原因,關鍵還是她自己英語水平也就一般般,還覺得自己特彆厲害,你想想她一個中專生,係統的學習英語也就是三年時間,能好到哪裡去呢?
不過呢,管薇在平時還時不時的會蹦出幾個日語單詞,偶爾說上幾句日語來,據她自己說日語是她的第二外語。本來她說日語是自己的二外語的時候我還挺佩服,感覺很厲害啊,畢竟這日語對我來說,是個新鮮事物,雖然全國人民都會幾句,譬如“八格牙路”“米西米西”等,可是真的學了的,學會了的,這樣的人還是值得佩服的。
可是後來就真相大白了,聽說工廠來了個日本客戶,因為很多台灣廠最開始的客戶都是日本人,它們兩地之間的經濟往來還是很密切的。主管平時總聽到管薇說自己的第二外語是日語,便請她過來一起陪客戶,意思是想讓她給做個翻譯。
雖然這日本客戶英語說的不好,可是吳經理和他們之間的溝通沒有問題啊,主管本來是想能讓客戶講講母語,這樣的招待豈不是更貼心嘛,於是在陪客人去車間參觀的時候,便沒有請吳經理一起過來。
可是沒有想到管薇除了斷斷續續的生硬的蹦出幾個單詞外,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根本是啥都不會說啊。現場來了這麼一出,太尷尬了,再去找吳經理來救急,未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啊,最後還是雲麗去隔壁廠請了一個人過來當翻譯才解了圍。
聽說這管薇進立隆廠有五六年了,她和雲麗是建廠後第一批招聘進來的員工。平時無論問她什麼幾乎都是愛理不理的,尾巴翹上天了,但是雲麗這邊偏偏還有很多業務都和她有關聯,無奈,我必須要經常和她溝通,所以呢,平時沒有少吃她的白眼和受她的刁難。
大家都知道,在深圳的絕大多數人都是外地人,來自五湖四海,大家開始打交道的時候,彼此之間稍微熟悉一點了,互相就會問一下對方是哪裡的,無非是想套一下近乎唄,希望能夠拉近一下彼此的心理距離。萬一兩人是一個省的,或者語係接近的,就自然而然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欣喜之心小鹿亂撞,很大可能會把彼此視為老鄉,互相也會照顧一下,提攜二三。
有一次,雲麗給了我一張訂單,交代我去找管薇確認一下配件完成數量以及所需時間。當然,管薇還是一如往常的白了我一眼,然後漫不經心的翻著文件夾查對起來。剛好遇到休息時間,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這樣很尷尬啊,便趁她看文件的時候就問她,管小姐,您是哪裡人啊?
我爸爸是河南人。管薇頭也不抬的答道。
奧,那您是河南哪裡的?我們彭城就和你們河南挨著的,商丘話和我們差不多呢。我一聽她是河南的,心中不由一喜,心想,不遠啊,臨近,這樣子還是有很多共同話題的。
我可不是河南人,我媽媽是湖北人。她抬了一下眼皮瞅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