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一聽就不樂意了,說,你這孩子,怎麼弄的,我這送都送來了,趕快拿過去吧,天兒這麼冷,梓彤是南方人,哪能受得了啊。這還有著身子呢,萬一感冒了,就麻煩了,快給墊在腳頭了,夜裡記得起來給摸摸看涼了沒有,要是涼了,就出來倒掉再灌點熱水進去,熱水瓶裡還有熱水嗎?
有的,有的,三瓶呢,剛剛我們燙腳隻用了一瓶半。
好,好,記住了,換熱水的時候隻要倒出來一半就行了,全是熱的會燙人的。
嗯,知道了。
記住了嗎?夜裡可一定要起來給摸一摸奧,我也不知道這個能保溫多久,恁姥姥都用了好幾年了,唉,你這個孩子我是知道的,一般情況下睡覺了就起不來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能起來,管了吧?
好,還有,尿盆拿進去了嗎?梓彤要是夜裡起夜的話,記得給她披好衣裳,這懷孕了尿多。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天這麼冷,恁快回去吧。
嗨,你這孩子
第二天一早,就被一陣刺耳的嗩呐聲給吵醒了,我仰頭看了一眼北邊窗戶,外頭那一棵老石榴樹,是從老院子遷移過來的。這棵老石榴樹是陪著我長大的,記得小時候每年中秋節吃著那甘甜的石榴,也算是我兒時最幸福的享受和炫耀了。這個季節,葉子早就掉光了,隻剩下了滿樹的老枯枝條子,反倒覺得越發的潑辣了,不過這些隻是暫時的,要不了兩個月,一個一個小嫩芽子就會悄悄地拱出來頭了。此情此景,讓我不由得想起了韓愈的《枯樹》:老樹無枝葉,風霜不複侵。腹穿人可過,皮剝蟻還尋。寄托惟朝菌,依投絕暮禽。猶堪持改火,未肯但空心。
陽光透過樹枝子,在床上的被麵上畫下了亂七八糟的影子,窗簾是粉色的底子,上頭開著一朵一朵的小紅花,紅豔豔,一團團的,結著一股子喜慶的歡樂。我起身打開窗戶,準備對流一下屋內空氣,隻開了一個小口,就感覺到有一股“嗖嗖”的小寒風鑽了進來,把窗簾的一角,弄得一掀一掀的,凍得我“啊嚏”一聲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我趕忙把窗戶給關上了。
等我回過身來,梓彤已經坐起來了,估計是被我剛才的噴嚏聲給吵醒了。她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眯著眼睛看了我一眼,說,媽給的暖水袋真管用,一夜腳都是熱的,正哥,你快點給我把襪子穿上。
好唻,等著哈
洗漱完畢,到了東屋,院子裡的大灶台子上正熱鬨著,燉菜的肉香混合著菜香,熏染了大半個村子,微微起了一點風,把喜棚子上的塑料布吹得簌簌簌簌的響,大紅綢子垂下來,一下子飄向這邊,一下子飄向那邊,在涼風中顫顫巍巍,東躲西藏的,幾個小孩子在路邊屋簷下點小炮仗,“劈劈啪啪劈劈啪啪劈啪劈啪”,就跟鍋裡炒豆子似的,一聲接著一聲,一聲賽過一聲。
喇叭匠人那邊的音響早就已經開到了最大音量,正放著歡樂中國年的歌曲,迎風十裡,估計能傳到很遠很遠。旁邊的幾個年輕媳婦一麵擇菜,一麵小聲的跟著哼哼,“歡樂歡樂中國年,歡樂歡樂中國年”
這時候,忽然從旁邊來了個壞小子,照著一個胖媳婦的屁股上就摸了一把,笑道,還歡歡喜喜過大年呢,好吃的不能再吃了,看看,看看,你這一天不見,都胖成啥樣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