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道漣川郡
身處大陸內部的此地尚未得到秋風的眷顧,廣袤的衝積平原上,太陽為大地源源不斷地提供熱量,似乎打算榨乾空氣中的每一絲水分,將地表上的一切物體都烘烤至酥脆。
茂密的樹林此時反而成了散熱的阻礙。樹葉、樹乾中不斷析出的水分讓空氣變得黏膩潮濕,汗水無法順利的揮發,也就無法帶走身體的熱量。
在這種天氣下全武裝執勤無疑是一種身體上的煎熬。
哐啷——
“啊!西八!憑什麼讓老子在這個天氣替班!要等什麼還不說清楚。”
崗亭內傳出的怒吼與摔打東西的聲響,讓道路兩側正在站崗執勤的四位士兵身體猛然顫抖了一下。
“這該死的崗亭連個空調都沒有!每年的經費都批到哪裡去了!艸這幫隻知道吸人膏血的王八蛋!”
罵聲還在繼續,其中一位膽子稍大的士兵悄悄扭頭,視線撇向崗亭,由對外觀望的窗口向內望去。
不斷抖動的軍靴鞋底遮住了半個窗口,從另外半個窗口中能夠看到一名短發的男性士兵歪坐在椅子上,雙腿翹起,原本應該戴在頭頂的迷彩帽正握在手中充當扇子扇個不停。手不斷地揮舞,帶起的微風卻不足以驅散周圍的濕熱,汗水不斷地從他的額頭冒出,心中也是燥熱難忍。
一擺腿將桌上的幾個杯子全都掃到地上,他手一撥打開房門,歪著頭朝門外大喊道:“喂,玩具士兵三號,進來。”
聽到崗亭內傳來的呼喊,在崗亭同側的兩人立刻將帶有憐憫與同情的目光投向對麵,而被他們注視的士兵那狹長的雙眼驟然睜大,幾乎要將遍布血絲的眼球瞪得凸出來;鼻翼擴張,牽動上唇露出缺了半個角的門牙,喉頭不斷上下活動吞咽著口水,渾身更是止不住地顫栗。
“呀?!!聽不到?!!”
被叫到的士兵三號聽見叱責明知儘快上前才是良策,卻怎麼也牽不動大腿肌肉邁出步子。
旁邊共同執勤的士兵見狀連忙頂肩推了他一下,他才往前踉蹌著走出幾步。回頭感激地看了隊友一眼,他緊緊挎在肩膀上的槍帶,然後挺直脊背、手臂打直,如赴死般走到崗亭門口。
他活動活動麵部緊繃的肌肉,栗栗危懼,顫聲道:“二等兵,樸燦浩。”
“呀,玩具三號,為什麼這麼久才過來?”短發男將翹起的雙腿從桌上放下,雙腿叉開,仰頭抬著下巴,“看來是日常訓練得還不夠啊。進來!蹲下!”
樸燦浩一言不發,順從的將K2步槍靠在門上,跨步邁入崗亭,按照命令單腿後撤蹲在門口。
“不是蹲在門口,是蹲在這邊。”短發男子一腳踹在樸燦浩的肩膀上,將他蹬翻在地,然後用腳尖指指桌子旁滿是瓷杯和玻璃碎渣的地方,“去把那邊的碎片都收拾了。”
“是!”來不及撣去肩上的鞋印,樸燦浩一骨碌起身來到碎屑旁,開始撿拾地上較大塊的碎渣,丟入旁邊的垃圾桶。
短發男瞥了一眼背對自己的樸燦浩,倒三角狀的三白眼轉了轉,坐在椅子上的身體往椅子邊緣挪動,然後極為自然地抬起腿,將腳搭在樸燦浩的背上。
正在撿拾碎片的樸燦浩動作一滯,腰腿發力就要挺身站起,可一抬起頭後腦勺便傳來一陣痛感。他伸手摸摸後腦勺上釘帽大小、剛剛結痂的傷疤,胸中提起的一口氣便跟著痛感,化作一聲嗆咳卸了出去。
感覺樸燦浩的動作稍有停頓,短發男便將腿用力往下壓,“不要停,繼續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