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到了年底。
龍歲歲“妒婦”、“悍婦”的名聲,並沒有影響到宮中正旦的盛宴。
龍歲歲作為鄭家的女兒,趙王妃的妹妹,驃騎將軍的夫人,依然坐到了靠近鄭太後最近的位置。
“你這丫頭,也太不顧及了!”
鄭太後顯然也聽到了外麵的流言。
再次見到侄孫女兒,一個沒忍住,就伸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
龍歲歲則絲毫都不在意,反而更加親密的順勢抱住了鄭太後的胳膊。
“姑祖母,我也是沒辦法!我們家將軍都說了,他不想納妾,可還是擋不住有人非要送他美人兒!”
“哼,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啊!京城上下誰不知道樊無疾是鄭家的女婿,可還是有些見不得人家夫妻和睦的人,一次又一次的贈美。他們分明就是不把我放在眼裡。”
“我守著規矩,也不好讓長輩們為難,這才一忍再忍,並嚴加管束自己的夫君。”
“我家將軍,還有我家翁婆、嫂嫂們都還沒說什麼呢,外麵先罵我是妒婦了!”
“呸!他們算什麼東西?也配管旁人家的閒事?”
龍歲歲仿佛終於找到了能夠自己做主的長輩,絲毫沒有顧忌,也沒有任何隱瞞,劈裡啪啦的就是一通說。
鄭太後的臉上依然掛著淺淺的笑,唯有龍歲歲說到某些“關鍵點”的時候,她眼底閃過一道道的光芒。
作為上一屆的宮鬥冠軍,鄭太後不隻是後宮第一人,她也有著足夠的政治頭腦。
她不插手前朝的政務,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她不想為了權勢而跟親兒子反目成仇。
但,這並不表明,她沒有能力,或者說,看不透前朝的某些事兒。
某些人,為什麼明知道樊無疾是鄭家的女婿還要拚命拉攏?
當然是因為樊無疾手握京郊大營的兵權。
一旦皇宮,乃至整個京城有變,樊無疾那三萬人馬,便是最大的王牌!
尤其是幾位年長皇子,誰能拉攏到樊無疾,誰就掌握了這張王牌。
可惜啊,樊無疾是皇帝一手提拔的,隻對皇帝一人忠誠。
當初皇帝會同意樊無疾求娶鄭家的姑娘,也是看在樊無疾“克妻”可憐,這才網開一麵。
否則,隻趙王妃也姓鄭這一點,就足以讓皇帝忌憚。
再加上樊無疾此人,十分“有趣”。
娶了鄭氏女,對皇帝也一如既往。
他粗鄙,他沒有文化,在皇帝麵前,也從未遮掩。
若是有什麼“家醜”,他也從不介意在皇帝麵前“揚一揚”。
比如,當初梁國公世子跑去“提醒”樊無疾,告訴他鄭家姑娘暴虐、愛打人的事兒,轉過頭,樊無疾就跑去向皇帝回稟了。
皇帝都哭笑不得。
這種臣子間狗屁倒灶的私事,他真的沒有興趣知道。
不過,樊無疾的這種近乎鐵憨憨的赤誠,還是讓皇帝非常滿意。
就連給鄭氏女送把金戒尺,也是皇帝一時促狹,隨口說的玩笑話。
樊無疾期期艾艾的表示:“陛下,鄭家姑娘如此喜歡用戒尺,您說,我要不要送她一把?”
皇帝忍著噴笑的衝動,說了句:“普通的戒尺怕是不能表明你的心意,索性就送個貴重些的。”
樊無疾瞬間了悟,“鄭家姑娘喜歡黃白之物,我索性就送她一把金戒尺吧!”
皇帝的嘴角抽啊抽。
說起來,鄭伽藍是他的表侄女兒,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
是自家的晚輩。
好好一個姑娘家,卻、卻遇到樊無疾這麼一個口無遮攔、橫衝直闖的憨貨一時之間,皇帝都不知道是應該去懷疑趙王借機拉攏領兵大將,還是應該去同情鄭伽藍。
唉,樊無疾這豎子啊,什麼都好,就是憨了些!
與鄭家姑娘,也算是巧婦伴拙夫了。
至此,皇帝對樊無疾與鄭伽藍的婚事,再無任何不滿。
隨後,樊無疾為了自家娘子,更是主動出擊,到處剿匪。
不但給軍營“創收”,還給皇帝送了紅包。
皇帝自然不是眼皮子淺的人,不會為了些許好處就如何如何。
但,禮輕情意重嘛。
重要的,還是樊無疾對皇帝忠心與赤誠。
連老婆是個貪財的人,而他又是個怕老婆的人這種不好對人言的隱秘,都全都告訴了皇帝。
皇帝:雖然總被樊無疾這個鐵憨憨弄得無語凝噎,但,心裡,皇帝還是踏實的。
這人就算是皇子們去拉攏,他也能傻乎乎的跑來跟皇帝詢問:陛下,我該不該去啊!
這樣耿直到近乎憨傻的領兵大將,皇帝再多疑,也生不出懷疑呢。
鄭太後想起這些,忍不住暗暗歎息:
樊無疾是真憨也好,還是故意做戲也罷,他的這種“自汙”,更能讓皇帝滿意,也更為安心。
鄭家的姑娘嫁給他,倒也不算是壞事。
就算樊無疾不能幫助趙王,可他也絕不會倒向任何一個皇子!
燕王和齊王,確實也各有實力,但終究比不上趙王啊。
鄭太後收斂思緒,唇邊的笑紋加深。
對於龍歲歲的抱怨,她也故作嗔怪的說道:“你這孩子,口無遮攔!”
“你聽聽,你說的都是什麼?”
“也就是哀家寵著你,才會任由你胡說,若是換個人”
龍歲歲趕忙陪笑道:“哎呀,姑祖母,若是換個人,我肯定不會亂說啊!”
“當著您的麵兒,我才敢說說心裡話呢!”
咱們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