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歲歲打著小呼嚕,小胸脯微微起伏著,顯是睡得很熟的樣子。
不過,龍歲歲有龍魂,龍魂熟睡間,也總能有一抹意識是清醒的。
尤其是這大殿之上,金碧輝煌,端莊威儀。
屋頂上的五脊六獸,大殿內的種種擺設,都跟“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整座皇宮,仿佛像是一條巨龍。
還有楊複禮,作為皇帝,他的身上亦有龍氣。
……這些都是讓龍龍非常熟悉,且非常喜歡的存在。
龍歲歲睡著了,透明的迷你小龍魂,就忍不住的飄了出來。
它居高臨下,它俯視全場。
楊複禮與王尚書的你來我往,龍魂全都收入眼中。
“哦豁!皇帝爹很有章法啊,非常堅定的拒絕朝臣們的雙標——”
皇後上朝,於禮不合。
朝臣們(也就是世家啦)對皇帝不敬,甚至有刺殺行為,那就能夠默許。
關鍵是,王尚書,以及隨後反應過來的鄭仆射都在瘋狂的引經據典,試圖用大道理砸死楊複禮這個曾經混跡市井的新君。
楊複禮也光棍,對於種種“聖人雲”、“有祖訓”,他全都一副“我不管、我不聽”的無賴模樣。
並非常執拗的表示:“我不管,我就認準這個道理,如果真的要講究禮法,那就一起來。”
“我家皇後的事兒,暫且放到一邊,你們先去問責江南的那些世家。”
“還有,我要科舉選士……你們說的,我是皇帝,九五之尊,金科玉律,你們要聽我的!”
以鄭仆射為首的朝堂大佬們:……就很累!
這他娘是什麼極品皇帝?
大道理,講不通,就知道犯渾、耍無賴。
麵對這樣有文化的流氓……鄭仆射冷冷一笑:真當朝堂是市井呢,胡攪蠻纏就能達成心願?
做夢!
天真可笑!
“……陛下,老臣、老臣年邁體弱,前些日子太醫就勸老臣休養,隻是陛下不在京中,老臣隻得硬撐著。”
鄭仆射深吸一口氣,決定來個故技重施——稱病、拒不上朝。
世宗皇帝的時候,鄭仆射還是剛入朝的菜鳥,但他背後有偌大的世家階層,也敢跟皇帝叫板,就曾經稱病不出。
先帝時,鄭仆射已經做到了右仆射,更加有“稱病”的底氣。
如今,到了楊複禮這個小皇帝身上,鄭仆射再次裝病,簡直半點遲疑都沒有。
他這一稱病,王尚書等六部的幾個主官,也都紛紛跟上。
呼啦啦,朝堂上,瞬間跪下了一小半。
當然,這那麼多人,不可能都請病假。
開玩笑呢,又不是爆發了時疫,怎麼可能一個病了,三分之一的人也都病了?
不是病假,還有事假啊!
有的官員為了請假,就連乳母死了,都要補一個“喪假”。
用人家的話來說,那不是普通的乳母,而是對他有撫養、教導之恩的養母。
之前忙於公務,疏忽了乳母的喪事,如今隻想多多儘孝,親自送乳母的棺槨回老家安葬。
楊複禮:……嗬嗬,我聽你在放屁!
這麼不走心的借口,卻在朝堂上,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
很明顯啊,人家就是不把剛登基,龍椅還沒有坐熱的新君放在眼裡。
偏偏又扯出“孝道”的大旗。
在孝道大如天的古代,確實好用。
楊複禮非常理解,並無比大度:“李侍郎果然是至孝之人,朕自當成全。”
楊複禮點點頭,就在那位要為乳母儘孝的李侍郎眼底閃過一抹喜色,暗自為自己的小聰明而得意的時候,楊複禮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既是這般純孝,隻是扶棺回鄉哪兒夠?朕覺得,還該丁憂!唔,就給你三年的假期,讓你好生在老家為乳母守孝吧。”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眾朝臣:……皇帝,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為乳母守孝,丁憂三年?
李侍郎更是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咳咳,不是感動,而是羞憤。
他說要送乳母回老家,不過是個托詞,隻是想找個借口,好與眾大佬保持一致。
但,真要是讓他給乳母守孝——
嘖嘖,都不用真的守孝,隻是這句話傳揚出去,李侍郎的體麵也都丟光了。
堂堂世家子,一部之侍郎,居然要為一個卑賤的奴婢守孝三年?
這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李侍郎已經能夠想象,若是此事成真,未來他再被人提及,就不是名門之後、當朝權臣,而是、而是“乳母孝子”!
“不!陛下!臣不是這個意思!”
不能落下這樣的“外號”啊。
更不能丁憂!
他隻是想追隨大佬的腳步,請幾個天假,讓陛下知道無人可用的窘困。
他不是真的要離開朝堂。
丁憂!還三年!
朝堂之上,從來都不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而是數個蘿卜爭搶一個坑啊。
即便他是世家子,可六部統共才十二個侍郎,京城的世家子則是十二的數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