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便察覺到了空氣中的尷尬氣氛,米爾班奇夫人先是向著亞瑟點了點頭,隨後衝著女兒詢問道:“艾達,你怎麼了?你的背後藏著什麼東西?”
艾達的臉紅透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才在母親的嚴令下不情不願的拿出了藏在背後的小玩意兒。
那是一張草稿紙,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各種讓亞瑟看一眼就覺得頭疼的算式。
米爾班奇夫人看到那張稿紙,先是舒了口氣,隨後又嗔怪道:“你看看你,弄得神神秘秘的,我還以為你是在寫詩呢。喜歡數學不是什麼值得羞恥的事情,我年輕的時候也和你一樣一門心思鑽研數學,但是我也不至於每天都要花費十多個小時在這上麵呀。
艾達,你就快成年了,總得拿出一部分心思花在彆的方麵,比如和彆人聊聊天什麼的。今天得虧是藍襪社的聚會,如果換了一般的交際場合,你肯定會被其他人當成怪胎的。”
艾達聽到母親的指責,隻得低垂著腦袋認錯:“我知道了。”
艾達已經認了錯,但米爾班奇夫人還是不滿意,她又扭頭還衝著一旁的亞瑟詢問道:“黑斯廷斯先生,您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亞瑟聞言,隻得尷尬的摸了摸後腦,他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在彆人的家務事上發表意見。
他想了想,隻能折中的回了句:“實不相瞞,夫人,我也是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因此不是特彆了解宴會裡先生小姐們的舉動。我剛開始看見艾達小姐這麼做的時候,還以為這種行為其實在宴會裡挺正常的。”
米爾班奇夫人聽到這話,不由驚奇的睜大了眼睛:“您難道在日常生活中都不常交際的嗎?”
亞瑟誠懇的回道:“夫人,您或許不知道,我的本職工作是蘇格蘭場的警官,除此之外,我還是個科學研究者。每天應付這些日常工作就已經要了我的命了,如果不是我最近剛剛調到大倫敦警察廳總部工作,我實在是沒有太多時間出席社交場合。”
米爾班奇夫人聽到這裡,才想起之前科德林頓夫人為她介紹的亞瑟的經曆。
忽然,她麵露欣喜之色:“唉呀!不好意思,黑斯廷斯先生,我隻記得您是一位科學研究者,卻忘了您還是一位大倫敦警察廳的警司。艾達今天有您這樣訓練有素的警官照看,我就放心了。”
語罷,米爾班奇夫人還施施然的向亞瑟行了一個提裙禮,隨後便自顧自的又去為了女兒明年的成人禮找各位夫人聯絡感情去了。
亞瑟被米爾班奇夫人的行為搞得莫名其妙。
他是一位蘇格蘭場的警官不假,但《警察手冊》裡麵的規定條例可不包括替彆人看孩子。
而且就算是看孩子,他也頂多看在往日的情誼上,替湯姆照看一下七八歲的小亞當,米爾班奇夫人直接把一個快成年的女兒丟給他算怎麼回事?
亞瑟被夫人大大咧咧的行為整的有些生氣,他正打算轉身離去,把埃爾德叫到米爾班奇夫人那裡,讓她見識見識什麼叫社會的險惡。
但還不等他邁開步子,他便聽見旁邊的艾達嘀咕道:“每天就知道訓斥我,說我不懂禮儀,我看她自己也沒懂到哪裡去。我一天玩十小時的數學不假,但你不也每天都玩八小時嗎?少兩個小時好像也沒有什麼差距。”
亞瑟聽到這裡,忍不住轉身追問道:“您還真的一天花十個小時在數學方麵?”
艾達被亞瑟突然的問話嚇得渾身一顫,她盯著亞瑟的眼睛,隨後遲疑的微微點了點頭:“我……我就是玩,我做的那些題,肯定不能和您這樣的專業研究者比。”
亞瑟瞥了一眼被米爾班奇夫人扔在茶幾的草稿紙,上麵的阿拉伯數字他能看得懂,但是如果和一大堆算式和符號湊在一起,他就看得雲裡霧裡了。
亞瑟隻是沉重的吸了口氣:“我覺得您過於謙虛了。法拉第先生之前和我說藍襪社不像是十幾年前那樣純粹了,但我今天真的到來之後,才發現即便不再純粹,各位女士們的水平依舊超出了我的基本預期。”
艾達聞言,不由睜大了她閃亮的黑眼睛,她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乎是在質疑。
“您真的不是在恭維我嗎?我覺得您這樣的專業學者,絕對要在數學方麵勝我一籌。”
“不不不。”亞瑟連連擺手:“我沒你想的那麼高明,我隻是個倫敦大學畢業的蘇格蘭場警察,而且不止是我,您看見前麵那個跟在菲茨羅伊上校後麵的馬屁蟲了嗎?”
艾達順著亞瑟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正是拿著酒杯滿臉諂媚笑意的埃爾德。
“那位先生怎麼了?”
亞瑟臉不紅心不跳的開口道:“實不相瞞,那位先生畢業於牛津,他在數學方麵同樣玩不過你。或者咱們降低一個等級,那位先生在數學方麵的造詣還不如我這個畢業於倫敦大學曆史係的呢。”
艾達聽到這話,居然讚同的點了點頭:“這個我倒是知道,我的家庭教師奧古斯都·德·摩根先生也說過,牛津的數學教育確實不行。”
亞瑟聽到這話,幾乎是想都不想的問道:“敢問摩根先生是不是畢業於劍橋?”
艾達大驚失色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您怎麼知道的?摩根先生確實畢業於劍橋的聖三一。”
亞瑟聳肩道:“您要知道,我是一位蘇格蘭場的警官。而要想成為一名合格的警官,就要有足夠的洞察力與邏輯思維能力,就像是您解數學題一樣。劍橋的相反數就是牛津,二者相加之和等於零。”
艾達聞言疑惑的指著埃爾德道:“可是那位畢業於牛津的先生又是怎麼回事呢?我之前還聽見他在和彆人的談話裡嘲笑自己的母校牛津。”
亞瑟聽到這話,沉默了一會兒,隨後開口道:“小姐,那位是個例外,而且他對於教育質量的評判也是不確定的,我……我該如何給你解釋這個問題呢?
嗯……對了,就好比現在卡特先生的麵前站著一位女士,在卡特先生得知這位女士到底是喜歡劍橋還是喜歡牛津之前,我們無法確卡特先生到底會詆毀劍橋還是詆毀牛津,這種現象一般被我稱之為‘埃爾德·卡特測不準原理’。”
艾達聞言,忍不住掩著嘴笑出了聲,她的眼睛彎的像月牙:“黑斯廷斯先生,您直接說卡特先生求偶心切不就行了。我原來還不知道,原來牛津的畢業生都是像他這樣的。”
“沒錯。”亞瑟鎮定道:“牛津是這樣的。不過,我還忘了請教您,該如何稱呼您,直接叫您的名字,似乎不太尊重。”
艾達聽了,眨了眨眼睛,她拿起草稿紙,指著側邊上的一行娟秀的筆跡說道:“這倒是我失禮了,奧古斯塔·艾達·拜倫,您不介意的話,叫我拜倫小姐就行。另外,求您彆告訴我母親,是我主動把名字透露給您的,要不然她肯定又得找我的麻煩了。”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