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搖搖晃晃的馬車行駛在塞納河畔,和煦的陽光順著車窗照在亞瑟手中的上。
斑駁的光影就像是碎紙屑,將洋洋灑灑的文字分割成一片又一片的孤島。
巴爾紮克的,亞瑟很久之前就讀過,但與第一次接觸純當作消遣娛樂的心態相比,這一次他看的格外的認真,而且也發現了更多的有趣之處。
直到現在,他才終於理解,為什麼後來者會將巴爾紮克的作品視為19世紀法蘭西的活百科。
他的書不僅僅反映了巴黎的生活風貌,而且許多故事人物看起來也格外的眼熟。
中那個叫做付脫冷的家夥,處處都透露出維多克的影子,但或許是因為粉絲濾鏡的印象,巴爾紮克把付脫冷寫的比維多克本人要帥氣高冷許多。
拉斯蒂涅便是如今高高在上的法蘭西參事院長梯也爾,從初到巴黎時吃穿用度都捉襟見肘的中等階層學生,再到攀高枝搭上男爵夫人,加入文人集團撈到第一桶金,再到陰差陽錯與一位侯爵夫人發生了感情。
而且不僅僅是維多克與梯也爾,亞瑟在《高老頭》當中還發現了雨果的身影,那位文人小集團領袖阿泰茲顯然就是以雨果為原型的。
幾本巴爾紮克的看下來,從城東車行的主人,到菜市場的小販,窮酸的藝術家,法蘭西學會後麵瑪薩裡納街公寓裡住著的兩個寡婦,全都在亞瑟的心裡掛上了號。
僅僅是幾個小時的時間,亞瑟就從一個車夫眼中外省來的年輕人,變成了在巴黎城根底下長起來的小夥子。
他對巴黎的生活如數家珍,就好像他真的親眼見證了巴黎的督政府、帝政時代與王政複辟時期。
馬車停在了布雷奧克偵探事務所的門前,亞瑟付了車費正要上樓。
忽然看見樓上下來個穿著白開司棉外扣粉紅結梳妝衣的年輕貴婦人,她身上發出一陣陣的香味,兩眼水汪汪的,雖然並沒有觸摸到,但亞瑟隻是看一眼便感覺到這位太太的手細嫩無比,微微敞開的梳妝衣有時露出一點兒淡粉色的胸脯。
以男人與偵探的直覺判斷,亞瑟認為,這位夫人應該剛剛才洗過澡。
他轉念又一想,布雷奧克偵探事務所的樓上就是一家包食宿的公寓,這位夫人想必就是從那上麵下來的吧?
與這位年輕太太一同下樓的是個身高一米五的矮子,而且他的樣貌看起來非常眼熟。
那正是法蘭西參事院的院長——梯也爾先生。
貴太太沒有注意到樓下有車來,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梯也爾的身上,隻是嗔怒道“唉,阿道夫,你走了?”
“親愛的,我也想再多留一會兒。但是凱道賽公館的晚宴過一會兒就要開始了,我得趁著陛下到來之前先去把安排好的一切都檢查一遍。阿佩爾雖然是巴黎目前最好的宴會籌辦者,但是他從前沒有安排過這樣大場麵宴請,政治界、商業界、文化界的名流都要到場,而且還有許多英國來的客人,我可不能讓陛下在外人的麵前丟了顏麵。”
年輕太太沒有說話,但是她臉上唯命是從的表情已經在無意中出賣了一個女人的全部心事。
梯也爾下了台階,迎麵便撞上了亞瑟,他先是愣了一下,私事被人撞破總是令一個人感到不自在,尤其是他一米五的身高使得他在不苟言笑的亞瑟麵前,總是感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梯也爾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情不自禁的向後踏了一個台階,旋即才禮貌的摘帽打招呼道“沒想到在這裡和您見麵了,您這是在巴黎的市內遊覽嗎?”
亞瑟同樣摘下帽子“算是吧,不過也不僅僅是遊覽,我還在巴黎接了點私活兒。我的朋友維多克先生邀請我在他的偵探事務所當個偵探助理,他剛從大巴黎警察廳離職了,在五十多歲的年紀,事業卻要從頭乾起,我得給他搭把手才行。”
梯也爾聞言,和善的笑了兩聲“套用小市民的話來說,亞瑟,你這個人看起來很講義氣,完全不像是個貴族。”
亞瑟摘下白手套,拍了拍上麵的灰塵“承蒙國王陛下厚愛,我現在是個騎士。按照不列顛的一貫標準而言,騎士稱不上正統的貴族,充其量算個公民,和小市民的差距確實不算很遙遠。”
梯也爾笑著禮貌回道“公民萬歲,黑斯廷斯先生,那咱們晚上凱道賽公館再見了。”
亞瑟與梯也爾道了彆,目送著這位巴黎政壇的後起之秀登上他的馬車消失在人聲鼎沸的街頭,他扭過頭正準備去事務所裡坐坐,卻發現那位送梯也爾出門的年輕夫人還未走。
她正用一副審視似的目光打量著亞瑟,她黑亮的大眼睛中流露出的情緒叫做好奇。
“您是一位騎士?”
亞瑟微微點頭,他怕對方誤會,還特意補充了一句“沒錯,不是愛爾蘭的,也不是英格蘭、蘇格蘭和大不列顛的,而是聯合王國的騎士。”
年輕夫人看起來貌似對此很感興趣,她問了一句道“它們之間有什麼區彆嗎?”
這是一個事關紋章學的話題,雖然亞瑟對紋章學了解不深,但是基於他的曆史素養,他依舊可以相當輕鬆的給予回應。
而且從這位夫人對爵位區彆的一無所知來看,她應當同樣不是出身貴族,或許這是個銀行家或大貿易商家裡的小姐?
亞瑟開口解釋道“如果是以當下的局勢來判斷,它們之間沒有任何區彆,因為不論是蘇格蘭、愛爾蘭還是英格蘭等等,它們的國王頭銜都屬於同一個人。但是,假使有一天它們分裂了,那麼根據騎士們立下的誓言,蘇格蘭的騎士會追隨蘇格蘭國王,英格蘭的騎士會追隨英格蘭國王,以此類推,我這樣的聯合王國騎士,則會宣誓效忠持有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合王國國王頭銜的家夥。”
“啊!您要立誓的?”夫人看起來有些驚喜,她追問道“這麼說來,您在英國的貴族院有席位嘍?就算您沒有,您的父親想必也一定有吧?您在不久的將來肯定也會繼承他的。”
亞瑟不知道這位夫人為什麼這麼執著於貴族身份,但看在她身上的香水味很好聞的份上,亞瑟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在上院沒有席位,至於我的父親,我甚至都沒有見過他的麵。或許他在上院有席位,但我無法確定。我唯一確定的是,他在我們村子的教堂墳地裡是肯定有一個席位的。這個席位我半年多以前差點就繼承了,但是中間出了點小差池,所以您看到了,我今天站在這兒,腦袋上還頂了個騎士的頭銜。”
夫人聽到這話,隻是嬌滴滴的笑了兩聲“您真是喜歡開玩笑,我從前碰見的英國爵爺都不苟言笑、很嚴肅的,沒想到您和他們不一樣,表現的這麼平易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