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楸棄了爭心,頓覺思緒清朗,自省此身,察覺竟不知不覺陷入俗世嗔癡,真真可笑,又實實可怕!她兀自一笑,隻覺荒誕一場,起身就要離開。
蔚朔見她神色漸複平和,想她應是惱恨儘消,與她靜坐了片時,又見她起身離去,忙直身追問,“又去哪裡?鸞兒的事你可想過要如何應對?”
這一言又惹妘楸惱恨,回頭質問,“如今倒又想起你的鸞兒了!早做甚麼去了!”
“早了豈非是看你在鬨!寡人總要先顧眼前罷!這半日時光儘耗在你身上了!”蔚朔振振有詞。
妘楸被他無賴行徑氣到發怔,“那你昨晚又做甚麼去了!急函總是昨天就收到罷……”
“昨晚豈非也與你一處!更是整晚時光都耗在你身上!你倒轉頭忘了!虧得寡人儘心竭力……”
妘楸再忍不得,忿忿回身,衝著蔚朔疾步奔來。蔚朔本還端坐席上,見此陣勢忙拾衣袖遮擋麵部,喝令一聲,“不許打臉!”。妘楸衝到近前,顧不得斯文抬腳踢了兩下,又揮袖一通亂打。
蔚朔不覺笑了,瞧她來勢洶洶,還當是怎樣凶悍!可落在身上的那些觸碰竟無一處生痛,倒有幾分撩撥之意!想她總是顧念他身上有傷,留著分寸罷,在她心底總是疼惜他的罷!
蔚朔沾沾自喜,瞧她又來推搡,嬉笑說道,“夫人惱恨的樣子倒十分可憐——”說時便扯她衣袖順勢躺倒,將她帶進懷裡又翻身按在席上,妘楸將要掙紮,他立時低呼,“休動!休動!真的會痛!”傷口撕扯的疼痛漫過全身,他伏在她胸前悶聲半晌,才算稍得緩解。
至此,他也總算醒悟她倒底為著何事著惱!“所以——你惱恨至極原是為昨晚的事?”他攀向她雙肩打趣探問,“你倒說說,我又哪樣未遂你心意,叫你說走就走!外麵難道有更好的?”
妘楸微微立目,又羞又惱,“我與你說過,不可以這樣待我!休要動手!我說不許!就是不許!”
蔚朔笑了,他終於找到症結所在,便也不敢造次,隻乖巧地伏在她身上,柔聲質問,“依你意思,每回隻許我來奉承你,但我恣意一回都是不許?你這女子……倒底知不知禮?《尚禮》中可是隻記著‘侍君之儀’,還從未有過‘侍美’之說!又或者,明日換你做王,我做後,自此便依了你的樣式,你說怎樣,我便怎樣,如此可好?”
妘楸被他露骨的言辭逗弄的麵飛霞光,目露嬌嗔,扭頭彆處,恨說,“你再胡說,我當真打你!”
蔚朔更笑了,歪頭枕向她頸窩,滿心柔情,“楸,我隻想問你討個女兒,求你就贈我個女兒罷!”
妘楸微微歎息,當初若知他深情如許,就不該招惹他啊,如今倒似欠了他!“你這兩日所見……奇跡,是我將將恢複的一點巫靈之力,倘若為你生兒育女……便是這一點靈力也將蕩然無存!”
蔚朔怔了下,仰頭看她,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一時竟無話可說。他自是知道她先前失了靈力是為救他的緣故,若再問她討要兒女,便是第二回奪她靈力,她自此便是這世間一普通婦人。
“可是……實則,你深居王廷,想來……也無需甚麼靈力,寡人自會護你周全至一生一世……”
妘楸笑笑,“你是要我息了尋找族人的念頭,在這舉目無親之地,戰戰兢兢,孤獨終老?”
蔚朔急了,“你怎會孤獨終老?又怎是舉目無親?你有我啊!我即是你的至親!可以為你生,為你死,此生定會守著你白首不離!至於說尋找你的族人……隻待鸞兒這事過了,我會將林柏、蔚拓召回,再加上初陽城但凡被你從地府裡撈回來的將士,令他們一起幫你尋找族人,豈非勝過你一人之力?且他們都曾受你恩德,必會達你所願,絕無背棄!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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