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天子乃是玉皇族第九世孫。三數之三矣。想來風王族的那位太子是認真讀史的,又恰好讀到了那句“三世而易,再推青族賢者承之,再爾蔚室,再爾風族”!亡了東越,即是亡了青、蔚兩家,風族即可問鼎天下矣!如此行徑卻非是篡逆,而是複開朝皇帝伏白帝禪位之初衷矣!
東越臣子靜了一時又一時,許久許久再無人站出來聒噪。隻是他們各自思量的卻也千差萬彆。
終於有人站出來講話時,所言卻在誅心,“夫人之言,意在禍亂天下!且不說那幾行文字……有幾人知,有幾人認,又有幾人信!隻說南召那等天富地足而養成的奢靡之鄉,是斷無強兵勁將可成風族篡謀天下之想!況乎那個召太子,傳言不過弱冠之年,縱得雄心亦是妄念,縱有韜略亦不過紙上談兵!莫說顛覆玉室,就是想亡我東越那也是癡心妄想!夫人強說風族詭計,恐怕是為掩蓋你個人之計謀罷!今時之局麵引兵戈四起已避無可避!而這等禍亂又是受誰人擺布之果?誰人設局成謀?而戰局所趨又是誰人受益!隻怕已昭昭然矣!”
所以議來議去,又議回來了。東越大半臣子仍以妘楸是異族女子說事,定要“究其居心”,“查其所謀”!甚者有人直言,“當囚禁此異族女子,以究其詭計,懲其罪行,誅其歹意!”,說白了即是,“紅顏禍水,禍國殃民,當速斬速決!”,“禍水不除,後患無窮,則將士出兵亦是無用!”
東越朝臣將去年冬時至今日積攢的各樣幽憤、怨懟、厭惡統統泄之。尤是命喪白猿穀的那些將士的親族同僚,更是以為白猿穀所有將士都是喂了她的狼群,是了,還有苦命的襄垣君,還有被奪後位的青門嫡女,還有被設計而身陷絕境的澄少主……所有禍殃一概賴到妘楸身上!
妘楸聽四圍討伐聲高漲,無人關問史籍文字及他方權勢所謀,倒是個個仇視她異族身份,隻向她一人喊打喊殺,她也隻剩微微歎息,想他東越君臣還真是上下蠢成一窩!說了那許多竟無一個開悟!既是如此,且隨他們去罷!萬般皆命,自有天意!
群臣見妘楸不再作聲,隻當她詞窮理虧,索性直言,“妖女諸多亂政之舉,意在亡我東越……”
“放肆!”越王終是忍耐不得,拍案斷喝,“眾卿慎言!寡人性命都是拜楸夫人所救!她要亡我邦國,隻當初隻見死不救便是!何苦折損自身活我性命,還要舍家棄園隨寡人歸國……”
”“或許妖女之意是在傾覆青門。”又有臣子站出來冷靜析說,“臣記得《大昱春秋》另載一事,‘伏白帝收天下,帝以玉氏之絕智,青門之武冠,覆滅巫族於大棲山,火燒七日,灰燼揚風,蹤影全無。’此即玉室與青門覆滅巫族之記。臣聞城中有傳言,稱雲氏女子實為巫族,若真如此,那她的行止居心便也說得通了!巫女之意,隻在引玉室與青門之戰,此一箭雙雕之計也!”
這一回是真的膽戰心驚,爭議沸騰!終於有人道出了隱晦之言!大殿上有人驚歎!有人詫異!有人惶恐!卻無一例外,人人自危,個個膽寒!東越有巫?國君以巫女為妻?這還了得!憑是怎樣,受天下共伐已是必然!四境之內又豈容得巫族存世!
蔚朔更是驚到汗流浹背,注目那向上質問的臣子,極力沉靜心緒,冷言問說,“餘卿自城中何處聞此傳言?若說得出實處倒也罪不至死。否則——汙蔑君上出身便是斷無可恕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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