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朔在妘楸留下的讀《大昱春秋》的批注中,覓得其欲亂天下、欲使青門玉室終成一戰的用心痕跡,自此,往城外離宮接回妘楸一事就再未提及。甚者,之後兩天的早朝上,見到青鳶呈報上的發兵名單,相國苦心集結的用兵糧草,及其他臣子操持的馬匹冬衣鎧甲等一應作戰物資,他瞬間想到去年冬時出兵白猿穀的情形;將士之一去難論歸期,糧草之消耗皆是民膏,物資之供給亦是國本;一場戰事倘若觸發,拚得是國人性命,耗得國家元氣,實實該避則避!一時間他愧悔之心愈甚,怨責妘楸之意愈深,實無心境,更無顏麵,再提接回妘楸一事。
好在妘楸也不曾遺自己這番折辱。隻第二天,她就自離宮內消失不見,無人知其去向。
而雯若先是因著自初陽城一路馳來的疲憊不堪,又為著與妘楸一夜暢飲的宿醉不醒,接連睡了兩三天才算緩過精神,勉強離了床榻,勉強應對周遭鎖事。對家仆奏說楸夫人沒了蹤影一事,也未怎樣勞心傷神。因她從一開始也非是要拘她在此,不過是憐她沒有去處暫且收留,經那一夜飲酒對談,愈發心知肚明她必是要去的。隻是聽聞自己為她備下的衣裳銀錢之物她一概未取,隻孑然一身地去了,且也未留隻言片語,完全的去向不明,又不免有幾分憂心。
令這位長公主更憂心的是,她離家這許多日,大將軍府竟無一人前來探問尋找,她這個大將軍夫人於那家府宅而言,於那位大將軍而言,似乎都是可有可無,可生可死,全無乾係!
實則青鳶為陳兵柏穀關之計,這些日忙得不可開交。他既坐鎮都城,一應軍務政務,朝中臣子大多來探他意思行事,故使得平日裡肅靜非常的大將軍彆府在這兩日異常熱鬨。青鳶一麵要寫信調遣排布初陽城兵力,一麵要應對都城裡各方勢力的探詢質疑。有人甚者拿那異族女子在朝堂上說起的“風族欲謀天下”,“皇權當三世而易”等議題悄悄來探詢這位大將軍之籌謀。
青鳶知道,這是妘楸遺給他的誅心計。他但要興兵,都難逃一個“欲爭天下欲謀皇權”的嫌疑!東越臣子在看,青門若謀天下,是否蔚室便要轉向青門稱臣?召國也必翹首待之,青門兵出,則召國兵甲之去從便有了定數!玉室更是拭目以待,青門是否如百年前一樣,要奪回這皇權!
陳兵柏穀關,看似是震懾天子以救青鸞青澄性命,實則已成青玉兩家拉開對峙之局之序幕也!
倒底還是入了那女子的棋局!她幾番撥弄,亂了人心,破了平衡,使四境兵甲皆蠢蠢欲動!
著實可惡!那等人物,似乎逐之仍為大患!合該殺之!必得殺之!方能永除後患!
青鳶數日來晝思夜想無不憂心妘楸去向。非是憂她安危,而是憂她身後所藏是否還在四境以內。她已扔下火苗欲燃四境之戰,若再引族人來犯,坐收漁翁之利,那才是傾天覆地之浩劫!
必得殺之!青鳶自書案後忽啟雙眸,冷目幽幽透著殺氣。他重鋪素絹,提筆蘸墨,旋腕疾書——雲氏女子不可留,爾等當儘全力誅殺之。寫罷封進密函,烙以封印,喚來近身侍衛。
“大將軍有何吩咐?”侍衛著常服,懸佩劍,雖有兵家之威,卻另藏一段江湖遊俠般的飄逸。
青鳶手持密函,將要交給侍衛,卻有哨衛自外麵闖入,急道,“秉大將軍,剛得城門急報,我王出城去了。看方向應該是往長公主的離宮去了。隨行隻方都尉一人。據說,策馬甚急!”
“長公主一直未曾回府嗎?”青鳶質問。倒給哨衛和侍衛都問住了。二人彼此顧看,無言可答。
長公主是否回府,他為人夫君者尚且不知,幾個小卒如何知曉!這幾天和誰睡的不知道嗎?
青鳶恍了下神,才憶起自己竟已數日不曾歸回後宅。雯若自那日朝堂上憤然而去後,就未再與他照麵,看來是不曾歸家。這丫頭長了年紀,似也長了脾氣,遠不如初入府時乖巧柔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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