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倒是為她一番言辭呼喝，愣了半晌。挾製君上？有嗎？趕走那所謂妻室豈非也是為君上好？想來假以時日，君上自會明白他這一番良苦用心！隻是眼下……他又定神看向雯若，重又拾起錦被裹在她衣衫單薄的身上，抹了把她臉上淚水，儘力平和了語調勸慰，“你還是要回去……不要急！聽我說！我會令這邊府裡的伍伯護送你回去！伍伯跟過祖父，跟過父親，曾協理將府兩代家務。使他跟在你身邊，旁的不問，隻嫡宅諸事先接手過來，帶著你邊做邊學，循序漸進，你若應手，便主全族，若覺疲累，亦可分治，隻理好自家庭院便是。如此可好？”
“可是族中都是長輩，不說叔伯，隻各院嬸娘妗母，哪個不來指手畫腳，我哪裡橫得過他們……”
“我會寫信給三叔公，一者令他在你回城那日，領全族子弟以迎君上之禮迎你於城門；再者，會使他囑告各宅各院，不得擅涉嫡府家務，妄談妄議者皆以犯上論處。如此，你以為如何？”
雯若不可置信，為何成親數載不管不問，如今卻要將她高高舉起，如此豈非更招人嫉恨？
“你先前確實年輕，十幾歲的年紀若要主家——你也知族中長輩甚多——實難服眾。如今你歲及雙十，在府中也多有見識，倒可以學著做起來。隻是這些仍是次要，不可占你全部心力。為夫希望你做的，乃是執掌將府，節製兵權，這才是重中之重！是我此去最不能放心之事！”
雯若越聽眼睛越大。初陽城二十萬兵，要她一個庶女“執掌將府、節製兵權”？青門是沒人了嗎？內宅爭鬥得他撐腰，她尚可抖精神一博。可兵家之事，她哪裡懂得！況乎在他麾下皆精兵強將，哪是她一個小女子可以擺弄明白的！豈非更加“難以報眾”！
“林楓林柏不在，戚豹還要領三萬兵赴柏穀關。城中主將惟餘青驍、青曲，副將白昴，祁豎。諸將皆可參軍務，然抉擇在你。無你授印發令，憑是誰人不可調城中一兵一卒。你可知利害？”
雯若懵懂點頭，她哪裡知城中利害，她隻知眼下利害，夫君如此扶持，她若再敢搖頭，必被捏斷揉碎！“隻是……他們又憑甚要聽我的？若是不聽……我又能拿他們怎麼辦呢？”
青鳶落坐床邊，又將她向身邊拎了拎，鄭重言道，“你上一回來都城，糾結舊部，集合府兵，發動宮變——我非是提倡你再行此事，隻是這番作為，方顯我將門風範！方是我青鳶的女子！你可明白？我會將大將軍印交你手上，初陽城在青鳶之外，必是你蔚雯若，此事容不得質疑！”
“既是這樣，那為何上一次我回去之後被罰跪祠堂，被家法笞責，你半句話也不替我講？”
“你的舊部，還有附庸你的府兵豈非也被王上鞭笞，還被發去王陵守墓。這還是我王寬仁，若論實罪殺頭誅族都不為過！我說了，此樣行為並不可取，然此風範甚得我心！你入將府數年，在我身邊也算耳濡目染，本就該有決斷殺伐之力，且不可自怨自艾，枉自荒度了年月！”
雯若又不作聲，回想這些年確實荒度了歲月，隻是他就不曾看在眼裡嗎？何至今日才來教訓！
“你嫁來將府沒多久，便遭遇父喪國喪接連，我初承將府，君上初承社稷，自是裡外上下顧應不及，對你多有疏忽。然你總該心存信念，我既迎你為妻，自不會輕易言棄。你亦當如是。”
雯若聽他教訓，更無話說。倒似這些年的委屈竟是她自討苦吃！可想想又算了，今夜能得他這般耐心坦誠相待已是難得！畢竟掌一國軍事，統萬千鎧甲，哪得閒暇與她小女子卿卿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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