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指揮使和紅將軍放你到玉衡城曆練,事先多半交代溫先生好生扶攜你。這半年來,他應該對你很不錯吧?結果你兩句話就氣壞他了。”
簡潔,明亮,案頭上還擺著一瓶新折下來的大麗花。
……
“喲,今晚打邊爐?”還是羊蠍子鍋。
溫道倫很清楚孫茯苓和賀靈川的“友誼”,就想通過她這個中間人來緩和關係。
屋裡有好幾個熒光孢子照明,孫夫子的家還是那麼井井有條。
孫夫子的刀功,還是那麼過硬。
他又去城衛所翻看瀧川遞過來的情報,才坐下來看了半刻鐘,外頭撲嚕一響,有禽類拍著翅膀穿窗而來,落到桌上。
賀靈川有眼力見,趕緊進廚房幫忙,卻見牛羊肉都切成了能透光的薄片,整整齊齊碼了十盤。
但望著上方那一點光,賀靈川卻走得很愜意,靴子踩在砂石上,咯吱咯吱。
年輕人嘛,誰沒一點火氣,誰沒一點衝勁,誰不認為自己是對的?
“我的做法,溫先生未必不能理解,但這不是重點。”賀靈川啃肉吃,頭也不抬,“他更想借機壓我一頭。”
那是家。
“她找你回家吃飯。”
他們的關係原本沒這麼好,徐則壽還有個侄子是被千金寨所殺。但是西芰偽軍和伏山烈的壓力,讓這兩大匪首越走越近。
賀靈川就去簷下的水缸洗淨雙手,陪她一起去了廚房。
門板回頭呼哨一聲,驛站後方的矮丘影影綽綽站起不少人。
賀靈川精神一振,抓起幾份資料丟進儲物戒裡:“這就回!”
紅隼才不等他,早飛回窩裡睡覺去了。
“我故意的。”賀靈川聳了聳肩,“話不投機半句多。”
院子很大,簷下的燈籠照亮近處的木槿花,池塘裡的大胖鯉魚睡眼惺忪,聽見賀靈川的腳步聲也隻是懶洋洋地擺了下尾巴。
“……你和溫先生分歧這麼大麼?”溫道倫對賀靈川的評價,是足智多謀,然年少氣盛。
燈下看美人,她的麵龐多了幾分暖暈。
水匪搖身一變成了官兵,還回頭去打水匪。這事情怎麼想怎麼滑稽,尤其大家都住在瀧川裡,鄰裡關係能和諧嗎?
有千金寨打頭,球花幫領受官牌的壓力可就小了。
孫茯苓仔細聽完,才笑道:“難怪溫先生那麼生氣,你對水匪們確實寬容。”
賀靈川本要啃羊蠍子,一聽這話先看她一眼,了然:“他找你了?”
紅隼來了。
對比盤龍城的木屋,這裡的住處簡直可算是豪宅,廚房外頭的廂房被孫茯苓改成了飯廳。
“順得很,不出所料。”賀靈川遂將下午與兩大匪首的會麵情況,簡單向領導彙報。
賀靈川看看案頭堆得像小山的資料:
“不忙。”
孫茯苓好似聽懂他的心聲,抿了抿嘴:“前幾天你帶我去的全福樓,也做外送的生意。我就要了一鍋來。”
兩人將肉蔬拿進飯廳,賀靈川就撈羊蠍子吃。
陶凜嗯了一聲。
“回來啦?”
窗裡透著亮,賀靈川剛走到簷下,孫茯苓推門迎他:
眼前的茶都涼了,徐陶二人仍不敢喝。但一開始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不知何時已經消解。
“這姓賀的不該是個傻子,給出這麼多好處,還是為了招安!”陶凜也在思索,“他怕我們跟伏山烈站到一起去。回過來說,我們要是答應賀統領的條件,就是跟伏山烈公開對立。”
畢竟對方有金檮國和貝迦撐腰,己方都是江湖草莽,拿什麼跟人家拚背景?
除非自己也找個後台,比如玉衡城。
職場官場,都是這一套。年長者、有資曆的,都要新來的對他們客客氣氣。不然,就上點眼藥。
人群天然就講究排序。
“溫先生是值得尊敬的長者,對我總想諄諄教誨。”賀靈川抓起酒杯一飲而儘,“但我在玉衡城領治軍之權,就要為玉衡城百姓的安危、瀧川商路的太平負責,不可對他一讓再讓。”
說得直白點,他現在與溫道倫平起平坐,一個主內一個攘外。
溫道倫想在他麵前居高臨下、想論資排輩玩官場那一套?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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