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對麵茶樓上端坐著一個女子。
她身邊跟著一位麵生的丫鬟。
女子青衣素袍,在陽光下更顯得肌膚如冰雪般白潤剔透。
那雙眸子宛如深淵,漆黑點墨,深深地凝視著宋家的幾輛馬車。風吹過她鬢邊的一朵素蘭花,花瓣輕輕顫抖,卻不曾為她添上幾分嬌羞,反而更顯得她眸光淩厲,森冷無比。
趙氏渾身一震。
這不是丹娘又是誰?
觸上那雙眸子,趙氏沒來由地一陣心慌,隨後就是滔天的憤怒,她急忙命人停車,指著茶樓上的丹娘怒吼:“前些日子你還信誓旦旦地說什麼與我們斷絕聯係,如今這樣的做派又是什麼意思?”
趙氏打定主意,認為丹娘一定是舍不下和宋家的關係,所以想借著送行,讓大家記得他們宋家還有個最小的女兒留在雲州。
這麼一想,她更是忍不住,“宋丹娘!你翅膀硬了,不聽父母的話,我與你父親將你逐出門去,你還有臉來這兒?彆想著替我們送行,就能讓我與你父親原諒你!”
“像你這等忤逆不孝的女兒,不配當我們宋家的人!”
趙氏憤怒的聲音響徹天空,街道上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丹娘和趙氏身上。
宋恪鬆的馬車在前麵,等他搞清楚發什麼事情向來阻止時已經太晚了,趙氏到底捺不住,這會兒就發作開來。
茶樓上,丹娘不慌不忙地起身:“宋夫人此言差矣,我並非是來為你們送行。”
趙氏愣住了。
這丫頭不來送行,怎會在茶樓這兒等著?
丹娘冷冷看著她:“我隻是來看看,忘記自己母親還在火海裡的人的嘴臉,好讓自己長個記性。”
“你——”趙氏一張臉頓時漲紅。
“我看清楚了,必不會忘記。從雲州到聖京,山高水遠,還望宋大人一家保重,一路平安。”丹娘輕笑著勾起嘴角。
玲瓏女子站在茶樓之上,輕笑嫣然,仿佛藐視眾生的眸子裡不藏半點情緒。
眾人議論紛紛。
宋丹娘是宋家七小姐,雲州城裡人人皆知。
前些天的那場大火留下的陰影,至今都還籠罩在眾人心頭。
大家都清楚,宋恪鬆一家幸運,除了老太太那一房的人,其餘的都逃了出來,連一個丫鬟都沒留下。
宋恪鬆一家也是不幸的。
單單沒了老太太,其實雲州城裡早就有了閒話。
如今被宋丹娘當眾揭穿,宋恪鬆一張老臉往哪兒放?!
但他不是趙氏,他穩得住。
更清楚在這種地方和宋丹娘爭執並沒有好處。
他瞥了一眼樓台上的女孩,對著妻子重重訓斥:“既是忤逆不孝,你何須理她?快點趕路要緊。”
趙氏當眾被丈夫嗬斥,一張老臉掛不住。
氣呼呼地放下簾子,她啞著聲音命令:“還愣著乾什麼?快點啟程了!”
車隊再次前行,丹娘目送著他們最後一輛馬車消失在車門外,才緩緩收回目光。
她扒著手指算了算:“快到頭七了。”
這天晚上,雲層沉沉壓下,一片烏黑。
與平日裡的晴朗夜色不同,在這片烏雲的籠罩下,整個雲州城似乎比平時更加陰暗。夜深了,家家戶戶早就熄了燭火就寢。
燕堂內外也一片安靜。
今晚是新芽值夜,她掌著燈四處檢查了一遍,打著哈欠去隔壁梢間休息,以防夜裡丹娘要喝茶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