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股腦說了一大堆,倒把翁婿二人給說傻了。
丹娘不愛拖泥帶水,眼下也不是浪費時間的時候,她眉間微動,最後一次催促:“我給你們倆一個時辰的考慮時間,等會兒我再來問,若是你們還是不願信我,那我便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了。”
說著,她轉身離去,去下一層的船艙清點剩餘的柴火和煤炭數量了。
丁大人和宋竹砷對視一眼,誰也沒有開口。
丹娘走後,屋子裡就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翁婿倆一個坐在桌子旁,低垂著眼睛,一個站在窗前望著外頭江天一色。
丁大人心中翻江倒海。
丹娘的話已經一遍遍在他腦海裡過著,原先沒注意到的幾個點,在她提醒之後都開始漸漸清晰明朗。他越想越覺得心驚膽戰,越發覺得丹娘的顧慮不是空穴來風。
若是前方安全,何必徐徐前行,他們又不是不知道船上這些人日日都要消耗,船隻的儲備本就不足,這麼下去還未到雲州他們怕是已經彈儘糧絕。
唯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那些軍隊的人篤定了他們這些船隻根本不可能抵達雲州!
既然無法活著回去,那麼隻能命喪大江。
到時候是淹死的,還是被叛軍打死的,誰又會真的在意?
丁大人想來想去,額頭上已然一片冷汗。
他猛地回頭:“快,讓丹丫頭過來一趟!!”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丁大人彆的不想,隻想能護著一家老小,尤其是女兒女婿。他們倆是自己帶出來的,若是讓懷孕的女兒真的無法平安歸家,那他更會抱憾終身。
丹娘很快來了,三人合計了一下,很快便分配好各自的任務。
有了兩個還不算拖後腿的人幫忙,丹娘總算鬆了口氣。
兩條船上的人通通動員起來,燒火的燒火,煮飯的煮飯,烤紅薯的烤紅薯,丹娘還教他們把保溫的水囊空出來,這些天都要灌滿。就這樣沒日沒夜地忙活兩天兩夜,船也行出了不遠的距離。
所有食物都備好,所有人都養成了和衣而眠的習慣。
丹娘則和丁氏待在一屋。
外頭風聲鶴唳,籌備熱火朝天,丁氏早就嗅到了不對勁,她滿眼緊張,大大的眼睛裡都沒了光彩,從沒感覺過在船上的日子竟是如此難熬。
又過了一日,丹娘把之前在渡口撿來的一對母女叫來,讓她們就睡在自己和丁氏的屋子外頭。剛好搭了一張簡單的竹榻,上麵鋪了厚實的被褥還有棉被,給母女二人睡剛好。
夜幕降臨了。
今夜江風格外猛烈,刮得船舶隨著水麵輕輕晃動,船上的每一個人都睡不踏實。
耳邊除了已經聽膩了的波浪聲響,就是自己那不安的心跳。
丹娘睜開眼。
她嗅到了火藥的味道。
很輕很輕。
如果不是她前一世經常跟這些東西打交道,她也聞不出來。一個翻身,她悄無聲息地閃了出去。
將門鎖好後,她順著味道的方向悄悄前行。
她的速度很快,根本不受這晃動的船隻的影響,不過幾步她就來到了船邊。黑暗中,有些身影已經悄悄摸上了船,他們身上都帶著火藥。
丹娘眯起眼眸,手握住一隻匕首,身形靈動得好似林間的青燕,抬手就割斷對方的脖頸,不過數十秒的功夫,先前上船的人已經被她殺光了。
她用染得鮮紅的刀刃割斷了那條繩索,再把那些屍體一個個丟進江水裡,當然他們身上攜帶的火藥都被她留了下來。
打掃好船板後,她冷冷注視著黑暗如深淵的江麵。
風依然在吹著,她的心咚咚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