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們還會再來,可是真的?”丁大人問。
丹娘:“六七成的把握吧。”
“為何這般篤定?”
“因為他們蠢。”她望著江邊,那一片金色的陽光已然升起,籠罩在她白皙冰冷的臉龐上,仿佛灑下了一層神輝。
說著,她勾起嘴角,“若是那天晚上他們沒有逃命,而是繼續衝入船艙殺人,我是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但他們還是放棄了,甚至還相信了我說會放過他們這樣的話。”
丁大人沉思片刻:“你還有旁的打算嗎?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布置?”
“棄船。”
“棄船?這不妥,不說咱們兩艘船上加起來就有百來號人,其他船隻上還有其他人,就算把其他小船都算上,也不可能夠。”
“這裡距離定州渡口應該還有兩日的路程了吧?”
丹娘輕笑,“丁大人,定州渡口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若是錯過這一茬,怕是我們得在水麵上與那些人硬碰硬了。彆指望我們身後的官船軍隊會護著我們,把我們推到這個位置上來的,本就是他們。”
船隊死,後麵的那些人才有充足的時間準備,才能勝算更多。
這道理不用丹娘說,丁大人眼下一定都明白了。
“定州渡口……”他呢喃著,“那頂多還有兩日便到了。”
“那就兩日。”
她微微笑著,白玉一般的小手仿若無骨,隨意地搭在袖口處,任誰都想不到那天晚上血染江麵都是這個年輕夫人一手所為。
丁大人卻不敢再看她的雙眸,又問了兩句關鍵的,便卷袖離開。
宋竹砷關切地看著這個已經很陌生的妹妹:“小七……”
丹娘回眸:“六哥該去陪陪嫂子,再打點一下你們身邊的家仆。兩日後動身,手腳要快,若是慢了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宋竹砷剩下的話反而說不出口了。
人家哪裡需要自己安慰?
那日他也看見了自家七妹妹那令叛軍聞風喪膽的模樣,怕是從地獄裡來的惡鬼也不過如此了。
可麵對他時,丹娘好像還是之前的她。
說話直來直去,像是不過腦子似的,就是大家口中的傻子……
宋竹砷走了兩步,又回頭:“七妹妹,你是不是不傻啊?”
丹娘輕笑,沒有回答。
他隻好撓撓後腦勺去找妻子了。
經曆了幾天前那恐怖血腥的一夜,丁氏卻顯得精神還不錯,原因就是丹娘在之前就做了安排,讓婆子丫鬟們死死守住丁氏的屋子,半步都不許放出去。
入睡前,丁氏還喝了安胎藥。
這藥裡還有寧神安眠的功效,每每喝下丁氏都能睡得很安穩。
這一覺醒來,所有風波已經過去,那些下人們得了命令,誰也不敢跟她多說半個字,生怕驚了宋大奶奶的胎。
是以,她瞧著麵色竟比丈夫還精神些。
見宋竹砷麵色沉沉,似有心事,丁氏忙問:“可是又出什麼事了?”
“兩日後,我們便要在定州渡口下船。”
“那可是好事呀。定州距離雲州也不算太遠。”丁氏兩眼一亮。對她而言,隻要能從這該死的船上下去,哪怕多走一段日子陸路都能接受。
漂在水麵上始終讓她心神不寧,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