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隔山望水,空歡喜一場。
還記得那會兒杳娘也察覺到她的心思,還曾與她打趣說笑起,說是待過了幾年等杳娘生下嫡子,地位穩固後,就出麵替她問問那西席的意思,到時候給明杏贖了奴籍,也是乾乾淨淨的良民,再許以財帛,和和美美地過日子沒問題。
那一日,夕陽西下,金輝籠罩在杳娘的臉龐,當真如玉般潤澤,嬌美和氣,讓她心生依賴。
明杏也是頭一回對自己的終身大事上了心思。
可不到兩年的時間,已經全然改變。
主子不再記得那一日的許諾,要將她送上男主人的床榻。榮昌侯府的二房姨娘,說出去該多榮光,是多少小姐妹求都求不來的。
她若是拒絕,杳娘有的是辦法收拾她,她娘老子都捏在宋家人的手裡,她如何能翻得了天?
眼前一片模糊,那還未訴說的心事也要化為烏有了。
直愣愣地看了好久,直到四周一片黑暗,她手腳冰冷,才悵悵然回屋。
明杏拿起繡梆,上麵一幅鴛鴦戲水才繡了一個花樣。
她默默地拿著銅色小剪一下一下絞得稀碎。
一個丫鬟進來瞧見了,驚訝:“明杏姐姐,你這是……”
“繡壞了,不要了,回頭再取好的料子就是。”她淡淡地回了句。
幾日後,杳娘屋裡辦了一桌酒,明杏做婦人裝,盈盈拜倒在夫婦二人跟前,奉茶磕頭禮成。
自此,謝詩朗身邊多了個明姨娘。
他待杳娘自是比以往更多了些溫存和氣,一時間夫妻二人琴瑟和鳴,倒也過了一段如膠似漆的好日子。
再說雲州這邊,日頭漸漸和暖,一連數日的小雨籠罩全城。
丹娘正在做最後一次的人員清點。
哪些人留在雲州看守老宅,哪些人跟著他們一道遠赴聖京,其實各有說法,她隻要按照自己想的將這些安排做妥當。
底下那些人見主母這般謹慎,一個個也打起了精神,生怕自己手底下的活兒出了岔子,讓主子怪罪到自己頭上來。
最終確定了留守雲州的人員名單,這一日,丹娘把這些人都召集過來。燕堂外有一處寬敞的大堂屋,四麵紅框橡木的窗框齊刷刷打開,空氣中混合著濕漉漉的青草香氣,順著柔風一道送進屋內。
丹娘坐在上首的貴妃椅上,先呷了一口茶,緩緩道:“你們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可靠人兒,把老宅的事情交托到你們手裡,我自是沒有不放心的,隻是這活計要做得長久,就得有耐性二字。隻要是人嘛,總有懈怠躲懶的時候,誰閒下來不想摸兩把小牌,喝兩盅小酒什麼的,人之常情。”
“但我這兒隻有一點,若是你活計做好了,隻要你守著府裡的規矩,任你賭錢吃酒到天亮,也不與我相乾。”
“若是該自己分內的事情沒做好,便是日日寫信請安,與我報好,我也是半分情麵不講的。”
“你們都是府裡用慣了的老人了,這一點我還是信你們的。當然了,既然委以重任,自然這月例銀子嘛也是要漲一漲的。”
說到這個,所有人都喜不自禁,嘴角都繃不住隱隱上揚。
大家都知道,主子一家遠赴聖京,那是奔著飛黃騰達去的。
而他們這些被留下來的人,自然與這等好事扯不上關係,既要守著祖宅,又要照看府裡、莊子上的收成,丹娘當然不會虧待他們。
這不,她早早就將安排好的計劃與大家夥兒這麼一說,很快眾奴仆都高興不已,紛紛跪在地上感恩不斷。
丹娘卻道:“你們若是做得好,這些本就是你們應得的,不必謝我。若是你們辜負了我的信任,在我這兒,可沒有第二回,隻消一次,就得從這個位置上下來了。”
眾人又連連稱是,左一句右一句地說著保證的話。
直說得她忍俊不禁,耳朵都快被這些個好話給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