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嘴邊,忽兒沒了聲。
沈夫人又拿起了那支玉簪子,輕輕插進發髻間,隻吩咐道:“去辦吧,彆忘了給撫安王府也送帖子。”
“是,夫人。”
陳媽媽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沈府的帖子送到時,丹娘剛剛命人將信送去宋府,一直送到老太太的手裡。
她的信其實也沒什麼最重要內容,關心關心老太太,順便問問老人家的歸期。
隻是老太太很會打太極,幾次三番也不說何時歸來。
有次丹娘在信中問急了,她隻好回待到春暖花開便回。
老人家不知道,丹娘看到這四個字愁得頭都大了。
春暖花開?
要等到聖京春暖花開,那至少還要等月餘。
想到這兒,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哎……她覺著自己盼望老太太回府都要比盼著沈寒天歸來更熱切。
她卻不知,如今的宋府上下一片肅穆,氣氛壓抑得連人大聲喘氣都不能。正堂處,老太太坐在上首,身邊左側是宋恪鬆,右側稍矮一點的位置上坐著的是趙氏。
趙氏冷著臉,雙手合攏擺在膝前,手指尖還纏著帕子,麵籠寒霜,嘴角下沉,冷眼如電一般掃過跪在下頭的女人。
那一抹水紅的身影,更加襯得身段玲瓏,腰肢纖細,哪裡有半點懷孕的跡象。
紅姨娘跪在宋府三位主子的腳邊,上半身匍匐,渾身輕輕顫抖著,連頭都不敢抬。
老太太用茶蓋撥了撥水麵,呷了一口,淡淡道:“說吧,
你假孕入府,到底所為何事?”
“回老太太的話。”紅姨娘抬眼,那臉蛋上早已一片淚痕,端的是楚楚動人,“賤妾也隻是想侍奉在老爺身邊,賤妾自知出身卑賤,實在是入不了宋府的大門,沒法子隻好想出這一招……原想著隻要入府來,恭敬地伺候著,假以時日賤妾定然也能有孕,誰知……”
她聲音嬌啼婉轉,甚是好聽。
宋恪鬆原本陰沉的臉色聽了這話,竟然有些隱隱緩和。
老太太卻冷笑著:“這話你拿來騙騙旁人也就罷了,還舞到我跟前來賣弄,就不怕我立馬將你打一頓板子,再攆出府麼?”
紅姨娘慌忙去看宋恪鬆。
老太太又道:“你莫要看他,我是他嫡親母親,怕是發落咱們府裡的一個妾室還是有資格的,不須過問他的意思。”
宋恪鬆當即冷汗都出來了,連忙對著她恭敬道:“一切聽從母親的意思。”
紅姨娘萬萬沒想到,東窗事發,這男人竟然半點不護著自己。
她咬著下唇,不甘心地看著宋恪鬆,很快就淚光點點,好似一朵雨後春棠。
可那宋恪鬆,卻半點不看她,隻盯著自己腳尖發呆。
老太太冷哼:“聽你這聲音,倒是有副好嗓子。”
紅姨娘低垂著腦袋:“……賤妾從前在紅雲班。”
“這麼說來,我趕你出府,你也不是沒處去的。”
“不、不……老太太!賤妾知曉錯了,賤妾願意終生侍奉老爺太太,還有老太太
……做牛做馬,端茶送水,哪怕叫我做那些個粗使的活計都成!還求老太太寬容則個,饒了賤妾這一次吧。”
紅姨娘哭得更慘了,連連磕頭。
趙氏早已氣得胸口發悶。
她再也沒想到自家府裡竟然出了這檔子荒唐事。
自己夫君納了個小妾,這便罷了,若不是老太太心細如發,一下子看穿紅姨娘的把戲,這戲碼還不知會演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