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著淚紅著眼地給三太太磕頭,就差沒說她是在世觀音,人間佛祖了。
要知道,三太太平日裡在沈府也不算出挑。
畢竟沈府中饋的執掌大權又不在她手裡,她不過是依附著長兄那一房好過日子罷了。
隻要是人,難免都會望著人家的好。
三太太也不例外。
瞧著沈夫人整日風光無限,外頭誇她的話幾乎堆滿了一整個宅院,再瞧瞧她所生的幾個孩子,除了老二沈瑞之外,其餘幾個都還不錯,尤其是沈寒天。
再看看三太太這頭呢,自己就是個填房,本來低人一等。
她所生的武兒又因為之前的事情,差點廢了。
新仇舊恨外加眼紅嫉妒,自然讓她對沈夫人親近不起來。
像今日這般得到人誇讚的,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三太太整個人都被誇得飄飄然,走路都帶著風,哪怕不說話,那嘴角都是忍不住咧開,不斷上揚的。
這般恩德傳了出去,也剛好與帝後祭天祈福相照應,如此一來,聖京裡多少名門都紛紛效仿,裁剪用度,放了一部分奴籍的下人們,還給了安置。
省下來的錢,都捐到了善濟坊。
這是隸屬官府的一個部門。
也就相當於現代的慈善基金會,隻不過很官方,裡頭的銀錢可以拿來用於安置災民、賑災撫恤或是用於緊急情況的銀糧調動。
這可是大大合乎了聖上的心意,朝野之中聞風而動的眾人也都湊了個趣。
其中為首的沈府三太太變成了個中翹楚。
喜事臨門,三太太在府裡走來過去都帶著炫耀的歡喜。
平日裡基本上不來長房這頭串門的她,一日光景下來,竟比往常一季來得都多。
搞得沈夫人看到她都覺得頭疼。
“誰說不是呢,這做好事呀果真叫人快活的,我昨個兒夜裡做夢,還夢到了菩薩呢!今日我武兒也叫那廖大人手下的什麼人看中了,點名過去幫襯呢,哎喲喲這可怎麼好,我那武兒什麼都不會,我都怕叫人嫌棄了攆回來,沒的給家裡抹黑丟人。”
三太太說得歡快,那屁股坐在椅子上,沒個三兩時辰根本不挪窩的。
沈夫人隻覺得額角一陣抽抽,勉強笑了:“哪能呢,你如今是城裡的名人了,風光無限,不知多少人家的主母夫人、太太奶奶的都爭相著跟你學呢,你教出來的武兒自不會差的。”
“長嫂所言極是,我家武兒旁的不說,就說這個老實本分、乖巧懂分寸,旁人家呀可比不得。”
這話說得綿裡藏針,也不知在含沙射影哪一位。
沈夫人正想著如何打發了這煩人的妯娌時,隻聽三太太話鋒一轉:“對了,上回子跟您說的,那叫芬兒的丫頭嫂子預備怎麼辦?若是不放出去,我這頭就不辦了,依舊還叫她做個奴籍,還留在咱們府裡。”
沈夫人正在喝茶的動作頓了頓,詫異地看過去:“那芬兒你沒
放?”
“瞧嫂子說的,芬兒又不是我屋裡的人。”
三太太輕輕一窒,又笑道,“她如今是我處當值,可身契又不在我這裡,我如何能放?這不是還得請嫂子示下嘛。”
話還沒說完,沈夫人的手就開始抖了。
是氣的。
聽了這話,她算是明白為何這兩日出門赴宴什麼的,宴席之上總有那交情頗淺的名門夫人說些聽不懂的酸話。
聽起來陰陽怪氣的,也不知藏了多少彎彎繞繞。
一開始,沈夫人還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今日聽三太太這一言,她總算明白——哪裡想多了,人家說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