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因為刑罰沒落到她身上已漸漸心安,此時突然聽到提問,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麼影響,便據實說:“我得到消息,張適德在外養了個狐媚子,那狐媚子攛掇張適德說若是生了兒子,就把我休了,扶她做正室!我氣不過,就找上門去…”
知縣又瞄了眼紙條,問道:“是誰把消息告訴你的?”
二夫人一愣,疑惑著據實說:“是我娘家帶來的貼身嬤嬤。”
“你的嬤嬤可在?”
二夫人回頭看向人群,一個和二夫人年紀相仿的仆婦不安的上前跪下。“老奴在。”
“你又是如何得來消息的?”
“老奴是聽二爺身邊的小張管事說的…”仆婦看向人群中一個與張適德年紀相仿的管事。
這時一個身形消瘦的書生突然衝上前,被衙役攔下也激憤不已,掙紮著厲聲問:“楊柳依呢?你又是因為聽了誰的汙蔑?!狠心毀了她的麵容!”
“什麼汙蔑?!她就是個歹毒的賤人!我都已經答應張適德,讓他添兩房妾了!若是這賤人老老實實的,我怎會去動她!”二夫人咬牙切齒,好像真是恨極了楊柳依。
“柳依生性善良,怎會有歹毒之舉?”書生怒目發紅含恨,一雙眉目看不出之前的清秀。
“那賤人想害我剛滿歲的兒子!我兒子斷續發燒了好些天!後來發現是那賤人在暗中詛咒我兒子!”二夫人顯然是深信不疑,與書生怒目相對也不怯場。
書生聽這無稽之談更是怒發衝冠,恨不得撲上去動手!這時一個小姑娘跑到他身邊,一邊拉著他的衣袖勸其冷靜,一邊對喊:“你無憑無據就說家姐要害你兒子,不由分說就潑熱水傷人!分明就是嫉妒找的借口!”
“詛咒害人能有什麼憑證?她經常半夜跑到山莊後花園,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被人撞見了好幾次!我潑熱水是破她的邪法!她被趕出府才兩三天,我兒子的病就好了!”
“你…這是血口噴人!”楊雪霏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這些鬼神之說,而阮清卻是突然如遭雷擊,簌簌發抖幾乎穩不住身型…
短暫的安靜。
“你兒子在那之後就沒發過燒了嗎?”屏風後一道溫柔的聲音傳出。
二夫人一頓,她聽出是柳氏的聲音了,但吃了大虧,僅管心裡依然暗罵賤人害她,麵上也不敢再口出狂言,彆扭著回答道:“自然是有過,但那也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
“哦?那背後的發燒,你不覺得是有人詛咒你兒子嗎?”柳如思語氣平靜,好像隻是跟二夫人聊家常。
二夫人語塞,不多的腦子也覺得有哪裡不對,磕磕巴巴的說:“哪…哪有那麼多會詛咒的人…”
“是啊,哪有那麼多會詛咒的人…那為何先前就能斷定是楊柳依在詛咒,而不是你兒子本身體弱多病呢?”
柳如思不等她回答又接著說:“其實小孩子得病發燒是很常見的,有孩子的許多人都知道,不信你問問堂外的百姓?”
圍觀張家受審的百姓幾乎淹沒了整個公堂門口,這時聽到互動,當即有些人應和:“那是自然的,我們家孩子小時候,動不動就頭疼腦熱拉肚子,找郎中看病花了不少錢!”
“小孩三歲之前最小心得緊,稍微吹個風受個寒,指不定就發燒了。”
二夫人臉色變了變,但還是有些固執的反駁:“那楊柳依鬼鬼祟祟跑樹林裡做什麼?!正常人怎麼會大半夜在花園晃?”
柳如思笑了聲說:“你們張家有哪條規矩是不讓晚上逛花園的嗎?晚上去看星星、看月亮…”
“是我…”
“是我與柳依時常夜裡到樹林裡相見,她真的沒有詛咒誰…”阮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淚流不止,前襟滴濕了一片。
所有張家人都是驚疑不已,居然有外人時常溜進張家?
旁觀的大夫人當即質問:“張家莊子四周都有二丈高的圍牆!你怎麼進出的張家?”
“張家莊子東南角向北,有棵樹杈靠著牆的柳樹,從那兒能翻牆進後園…而張家裡麵有水渠通向東邊可以出去,外麵是十幾丈高的石涯,須得小心攀爬才能從旁邊下去。”
阮清滿眼悔恨,嘶啞道:“就是因為從那兒出去太危險,我才讓柳依不要跟我從那兒出去,等我想辦法把她光明正大的帶走…若是早知會這樣…”
知縣聽著,就派了衙役去張家莊子周圍查看,驗證是否屬實。
挨了板子的張適德不知什麼時候緩了過來,趴在地上有氣無力的怒道:“你居然與我的妾室私通!”
“楊柳依是我的未婚妻!”
失魂落魄的阮清又被激怒了,頓時目眥欲裂,聲嘶力竭的怒喊:“我們自牙牙學語就相識,兩家早就定了婚約!”
阮清憤怒得發抖,從前襟拿出一張發黃的紙,衙役接過遞給知縣,知縣過目後點頭確認,這是一張有效的婚約。
阮清克製了一下情緒,開始陳述往事:“張適德看上柳依後,曾向楊叔說要出十兩納柳依為妾,當時就被楊叔以有婚約在身拒絕了!可張適德賊心不死!派人將柳依強行捆綁上粉轎!”
“發現柳依被掠走,楊叔立刻報官,告張適德強搶民女,想將柳依要回來!當時也是…”阮清看向高坐的知縣。
知縣一愣,張家在這一片權勢滔天,替他們辦的事簡直不要太多,幾年前的案子,他根本不記得了,隨即有些惱羞成怒:“莫要胡亂攀扯!無關張家的…”
“你繼續說,不管什麼,都但說無妨。”屏風後傳來低沉的聲音。
知縣立刻噤若寒蟬,他也差點忘了,端王還在這兒呢!
阮清也放下顧忌,接著暢所欲言:“當時張適德本人都沒來應訴,隻派了個管事,拿來一張契文,說是楊叔簽的身契!那身契上明明就不是楊叔的字跡!”
“可當時驗字跡的人卻指鹿為馬,非說兩種字跡是一樣的!判案的人也顛倒黑白!判定是楊叔誣告,若不是楊叔有秀才之名,不可隨意用刑,怕是要反遭其害!”
“此後我父與楊叔多方走動,想越過縣審上訴,但上一級就是他們張家的張適良,再往上的布政使…據悉也是跟他們張家一頭的。”
“楊叔不肯罷休,想進京告禦狀,但卻被張家人告知,柳依…清白已失…”阮清的恨意幾乎化為實質,似乎要在張適德身上剜下血肉。
“若是告禦狀,就是成功,也會把事情鬨得沸沸揚揚,令柳依名聲儘毀…不知要受多少流言蜚語…兩家商議後…家父勸我就此作罷…楊叔…也認命…希望張適德能好生待柳依……”
“隻有我不死心…在張家莊子外徘徊,找到了進出的辦法…還想著…有朝一日,能接她出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