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端王府至於各個廊道的燈籠發出微光,偶爾有幾人一組的侍衛,在各條道路上巡邏。
如柳院也陷入寂靜之中,此時已亥時各房都已經安睡下了。
一片靜謐中,正房左邊的門悄聲打開,高大的身影穿著整齊的走出來,輕輕掩上房門。
褚時鈺知道往事不可追,白日與柳如思她們去逛京城時還好,共進晚餐時也還好,可當他獨自一人,待在夜色朦朧的房間裡,那些念頭就兀自翻滾著,不肯平息!
若是當初,她進了金風玉露閣呢?即便金風玉露閣裡那麼多人,能到他身邊的幾率很小,那也是有機會的,不是嗎…
慢步走出如柳院,他腦中的想法還在天人交戰,一個是,不要再去探尋過去的可能性了,無用;一個是,他想知道,如果有命運,是否在他無知無覺間,錯過了她…
“王爺!”
巡邏的侍衛驚呼,隨即五人整齊的低頭行禮。
褚時鈺心頭暫定,未發生的命運又怎麼會有準確的答案,就問一問,又有何妨?
“金風玉露閣的那個女人,住哪個院子?”他之前從未關心過這些女人,連名字都未曾問過…若是,她當真進了端王府,他會不會也像這樣忽視她?
侍衛們麵麵相覷,顯然是不知道那些女人的來處。
褚時鈺又換言問:“那三個…妾室,都住在哪些院子?”
侍衛們恍然,同時心裡各自開始有許多腦補,小聲回答:“王爺是問三位姨娘?她們都住在西北角的院落,蘇晴姨娘在落花院,蘇曉姨娘在流水院,杜若姨娘在如意院。”
背後柳如思有跟他說起過,水玉冰台的都姓蘇,那就是杜若了。得到信息,褚時鈺轉身直奔王府西北角。
走了一小會兒,褚時鈺發現,他其實對端王府不太熟,就比如這西北角,好像從立府到現在都沒來過。
而這西北角似乎因為較為偏僻,路上沒有掛燈籠,即便今日有星光,也越來越難辨彆道路。
另一隊巡邏的侍衛路過,褚時鈺直接從他們手上拿過一盞提燈,並未在意侍衛們怪異的神色,隻是說了句:“巡職五人一組,少人該讓分班的補上。”
褚時鈺一邊往西北角走,一邊心緒平靜許多,無論怎麼樣,他對柳如思的企圖不會有變。
“啊!”一人從旁邊的樹林裡走出來,顯然是被褚時鈺嚇到了,接著立即回神行禮:“屬下見過王爺!”
“乙三,你在這做什麼?”
褚時鈺眯起眼,這是他的近身侍衛,之前回京城一路也都伴隨左右,在拜天觀上,這個皮膚黝黑的侍衛還拿到過紙條。
“屬下…剛解了手…”乙三神情滿是緊張。
褚時鈺直接沉了臉色,冷聲道:“這是後宅!侍衛非五人一組不可進,你是本王近侍,不必執勤巡邏事宜!”
乙三當即跪下,滿頭冷汗的吱唔道:“屬下…是替了一個人的空缺…剛剛解了手,馬上就歸組了!”
這時方才被搶燈籠的巡邏組又走了回來,見狀也都跪下道:“王爺恕罪!屬下們方才沒走遠,就是在這邊等乙三大哥解手回來!”
褚時鈺冷哼一聲道:“巡邏結束都去領二十杖,乙三,五十。”
“是,屬下知錯!”乙三低頭叩謝,五十杖不多,他能撐住…
褚時鈺轉身繼續往前走,西南角的院子應該就在這兒了。
“王爺!您…這麼晚出來,身邊怎麼沒帶著人?”乙三關切喊道。
“這是王府,若是在這逛都需要人跟著,要你們巡邏何用?”褚時鈺頭也不回。
走了十來步,褚時鈺就看見院落的門頭,看到的第一個就是如意院。
“王爺,屬下幫你敲門?”乙三跟了上來。
褚時鈺揚了下頭,乙三立即會意,上前“碰碰”敲門喊:“王爺駕到,快開門恭迎!”
院裡響起嘈雜聲,很快院門就打開了,開門的丫鬟先是震驚的看了兩人一眼,接著才立刻跪下喊:“奴婢見過王爺!”
“杜若呢?叫她出來,本王有話要問。”褚時鈺捕捉到一些怪異,但他不想管這些瑣事,他來隻想知道金風玉露閣與柳如思的可能…
“杜姨娘睡下了,奴婢馬上去叫!”丫鬟匆匆跑到屋裡。
他並不想進屋,便走到院中的石凳坐下等候。隻是剛坐下,褚時鈺就皺眉站起,石凳是溫的,也就是剛有人坐過。
褚時鈺忽然對院門外站著的人問:“乙三,你還不走?”
“屬下…替王爺守著院子。”
瑞鳳眼在夜色中透露出些微冷意,語帶揶揄之意說:“可能要一晚上,不必守。”
站在院門邊上的身影似乎僵硬了,靜默了幾息才回應:“是,那屬下告退。”
杜若很快慌慌忙忙的跑出來,離褚時鈺還有五尺遠就跪下了,驚聲喊道:“見過王爺!”
“起來,過來些。”褚時鈺的眼神越來越冷。
杜若有些僵硬的爬起來,磨磨蹭蹭的向前走近,到還有兩尺的距離就停滯不前了。
褚時鈺也沒再叫她靠近,而是冷聲道:“抬頭。”
纖瘦的女子半天沒動靜,頭垂著就是沒抬起來。
什麼事兒他已經能猜到了。
沒想到,隻是偶然來問點事而已,居然會發現自己頭上有點綠…一點怒意都沒有是不可能的,無關喜不喜歡這個侍妾,這相當於是在踩踏他的尊嚴。
隻是,他的近身侍衛,和他的妾室攪合在一起,這事情真是驚人的相似…
而柳如思對此說…不能算他生母的錯,父皇對他生母不好,另有情意相通的人,為何要守身?
“你同意拿一百兩出府了嗎?”褚時鈺沒有情緒的問。
“嗯…我明日或者後日,就搬出去。”杜若小聲道。
“出府前,不準再相見。”